三天後,三柳巷雲宅,雲賢哭泣地攙著麵無表情的雲琚,向每一個來賓鞠躬致謝:“多謝您能撥冗到小女葬禮上。”
這一刻,不管每一個人心裏怎麼想,麵上都一派悲痛:“白發人送黑發人,雲大人保重啊。”
雲賢掩麵道:“這不孝女年紀輕輕,就這麼撒手去了,叫我一個老父,如何保重?”
來人拍拍他的手,轉身的時候,卻忍不住撇了撇嘴:誰不知道這個雲大人跟自己女兒不對付?在剛剛得知她的死訊沒多久,居然就上了門去清點女兒的財產,如今她女兒的靈棚還沒設起來,屋裏的東西已經被他搬得七七八八了!
倒是他這個大兒子,雖然一滴眼淚沒流,看上去可比雲賢哭得兩眼通紅的要情真意切很多。
“您夠了吧,人都已經走了。”雲琚不耐煩地道。對這個父親,他徹底地看透了,以前對他還留著一些舊情,但妹妹死後,他這副嘴臉實在讓人難以忍受。
雲賢臉抹都沒抹,立時換上了一臉喜色:“想不到這死丫頭很結了一些善緣,來吊唁的客人真不少,琚兒,你來看看禮金有多少,我覺得好像有人隻上了封子,裏麵沒包銀子啊!”
雲琚再也忍受不住,拂袖而去:“您自己去看,我看不下去!”
雲賢一愣,目光觸到桌子上的紅封,又喜眯了眼睛:“天可憐見,老天爺對我還是不錯的,這失了的財不馬上又要補回來?嘿嘿。”
雲琚耳朵裏捕捉到殘餘的幾句話,頓時厭惡地又走快了些。
他幾天前恢複如初,正在想著去找妹妹分享這個好消息,沒想到就等來了噩耗。
他心中鬱悶,從三柳巷出了門,隨意擇了一個方向走去。
“哥哥。”走到巷子深處,有人突然像在他耳邊輕聲叫了一聲。
雲琚臉色一變,看看左右沒人,方應了一聲:“妹妹出來吧。”
雲萱穿著身男裝從房頂上跳下來,雲琚看著這個像是有點變化的妹妹,半天沒能回過神:要不是他提前得到了消息,雲萱這是假死,實際換了個身份生活,不然得知她死訊的那一天他就得發瘋!
他看著她這身裝扮,忍不住低聲責備起來:“叫你規規矩矩地你不聽,現在可好,變成了這個樣子,你舒服了吧?”
雲萱低著頭讓雲琚先發泄了個舒服,等他說完了方問道:“舅舅那裏你可去了信說清楚?”
雲琚沒好氣:“當然說了,否則的話,舅舅不還得點了兵馬直接殺到京城來?”
雲萱被他訓得灰頭土臉的,也不敢作聲。雲琚到最後還真的有點心疼:“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雲萱歎了口氣:“怎麼辦?以後就當我的白軒,好好當差,娶個媳婦,生個大胖小子唄。”
雲琚訓道:“好好說話!”
雲萱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帶著哭腔問道:“哥哥,我三天前已經死了,以後你還認我不?我還是不是你妹妹?”
雲琚的眼圈也紅了,他哽咽著罵了一句:“你瞎說什麼?兩兄妹豈是割得斷的?”他頓了頓:“哥哥跟你保證,舅舅也不會不要你的。”
“那就好,”雲萱笑了起來,一張小臉上頓時又陽光燦爛:“對了,哥哥,你腿好了,正好趕得上今年的秋闈,你可要給我好好爭氣,爭取給咱死去的娘掙個誥命來。”
雲琚道:“那還用你說,咱娘的誥命一定跑不掉。倒是你,”他猶豫了幾下,方說出口:“你的東西我負責給你一件不少地要回來,不能叫父親以為你死了這債就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