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今天有什麼貨到嗎?”
老張雜貨鋪裏,把腦袋都恨不得埋進雜貨裏的老張一聽見熟悉的聲音,立刻便驚喜地抬起了頭:“東家,你回來了?”
背著褡鏈的少年點點頭:“貨到了嗎?”
老張費力地搬開櫃台:“東家快進來烤烤火,外邊天冷得很。”
少年輕巧地擠過堆滿了貨物的櫃台,並且連一點東西都沒有擠掉,又問了一遍:“怎麼,今天沒貨嗎?”
他們說的貨,自然不會是那像破爛似的一堆窮人用的雜物,老張搖搖頭:“今天沒貨,掌櫃的可以好好歇歇了。”
少年隻覺得他的話裏有些說不出的深意,見店裏沒人,追問了一句:“是不是有事發生?”
老張一雙眼睛居然紅了:“您的調令下來了,屬下,屬下這是舍不得您。”
可不是舍不得嘛,自從三年前迎來了這位上司,原本老張以為她年輕識淺,說不得要犯不少錯,還不知道那人立不立得下足,卻沒想到,這位居然是個少有的能幹人,三年裏,不管什麼任務接下來都能完成不說,還愣是使得他們江南道丙字營裏一個傷亡都沒有!
做他們地下工作的並不比打仗好到哪裏,說句不好聽的,他們雖是掛了一個官方組織的名字,可真要出了事,官方根本不可能出麵幫他們解決任何問題,隻有可能盡量地甩鍋,一旦出了事,他們隻有自己硬抗著。
雲萱在這裏經營了三年,不光拔出了幾個埋伏在暗字營裏的釘子,還把丙字營裏的戰力提升了好些倍,最主要的是,他執行任務從不藏私,該教的該說的都會給他們說到教到,像他這樣能力有,還盡量保全下屬的上司不是沒有,可那太少了。
隻要是碰到一個,就是他們這些底層跑腿的福份。張甲在最先開始的時候還有些不服氣,覺得他年輕識淺,幾次下來,卻也不得不服:要不是他頭一年在出任務時候機靈,他老張就差點沒命——
行動時如果難度太大,像他這樣搜集情報的也得上去幫忙,老張年紀大,又窩在這裏疏於訓練,那年跟著出了一回任務,愣是把腳給拐了,臨到要撤退時,他跑不了路,還是這位上司背著他,好不容易逃出了包圍圈,自己身上卻受了重傷,差一點沒挺過那年的冬天。
人心都是肉做的,幾年來,這上官看著冷冰冰的,卻待他們極好,老張的舍不得是真心的。
雲萱恍惚了一下:“調令?調去哪裏?”
老張情緒隻是外放了一下,立時便收起來,有了些喜色:“是去京城,大人,您這是要高升了。”
“京城?你沒有搞錯吧?”雲萱失聲道。
老張有些奇怪,為何每次提到京城,大人總有點失態,但這不是他該問的事,他肯定地點點頭:“沒錯,信報上說,要您半月後去京城。”
雲萱像在做夢:這三年裏他在江南做了這麼多任務,次次都是卓異,她的成績按說早該引起京城的注意,但遲遲不見動靜。
時日久了,雲萱便以為可能是京城那邊還對她有些顧慮,想讓她在這裏多耗幾年,漸漸死了回京的心。
她不是沒想過,京城裏那位可能就是不想讓她回京,故意把她留在這裏。好在江南是個好地方,除了城市沒有上京繁華之外,也沒有其他好抱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