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王府,慕昱清的審判並沒有結束。
他叫停了從他一進門便張羅著忙裏忙外的撫琴:“是你做的吧?”
這話問得沒頭沒腦,撫琴立刻就聽懂了,她驚慌地眨了下眼睛,立刻裝作不懂:“殿下在說什麼?您是在問您的香包嗎?當然,是奴婢,”
“是你做的。”
這一回,慕昱清不是在問她了,他已經肯定了他的猜測。
“為什麼?”昏黃的燈光下,他的眼睛裏難得地帶了一絲痛苦。
撫琴是他最不願意猜到的人,但偏偏就是她在裏麵搗鬼。他跟撫琴從小一道長大,自從母後逝去以後,她在他心裏一直是唯一的親人,可這個親人居然挑撥著別人去殺了他的愛人,他再是鐵石心腸也會受不了。
撫琴想要喊冤,可在他洞悉一切的眼神下,猛地明白過來:她再想掙紮其實都沒有意義,因為他什麼都明白!
她真憎恨他什麼都明白!
他明白自己喜歡他,可他就是因為自己出身低,不願意接納自己!
他明白他跟那個女人前路多艱,卻也不肯回頭看一眼在苦苦候著他的自己!
撫琴淚流滿麵,這個高高在坐的男人在這一瞬間離她足有天地之遠!
她淒哀地問道:“殿下,你還要問為什麼嗎?”要她自認自己的心跡有多卑劣,讓她在他麵前瘋狂地訴說因為對他的愛戀,而幹下的事嗎?
她不覺得她做的是錯的,可在他的麵前,她無來由地無地自容。
撫琴低下了頭,沒有看到,在她的對麵,慕昱清有些泛紅的眼眶:在他心裏,撫琴的地位跟其他人怎麼會一樣?
他們即使礙於傳統的主仆之別,不能過於親密,可他極為感激在弱小的時候,她不計一切的陪伴之情。
如果不是她,恐怕今天的自己會更加地冷漠。
他曾費盡心思地想給她安排一個不錯的前景,可她一點也不願意,總是哭著求他,要他不要逼著自己去嫁一個不喜歡的人,她就是喜歡待在他的身邊,求著他不要趕她走。
人非草木。
慕昱清原本是想,她既然不會多求,那何不把她就留在身邊,也好隨時看著,不叫她被人欺負?這也算是保全了她的一生安樂。
可人心不足蛇吞象。
“明日一早,你便去莊子上吧。”慕昱清冷冷道。
他還是沒辦法殺了她,想起那段在皇宮裏相依為命的日子,他始終沒辦法對這個女人下殺手,那就一直好吃好喝地關著她吧。
慕昱清心道。
身後,撫琴在撕心裂肺地大哭。
慕昱清的心幾乎馬上要軟下來,但同一時間,那姑娘的臉在腦海中飄過,終令他頭也不回地走入了黑暗當中。
慕昱清走後不知多久,撫琴的嚎啕聲漸漸嘶啞,她知道自己跟的這位主子很討厭別人向他求饒。
她幹的這些事情如果換成別的任何人,早就已經不知被拖進刑房施了多少次刑,她該知足了。
可是,為什麼?憑什麼?她才是留在他身邊最久的那個人,憑什麼那個女人一來,她就得為她讓道?!
黑暗當中,撫琴的眼睛灼灼地發起如狼的光亮。
慕昱清的心情在第二天早朝時惡劣到了極點。
“荒唐!你看看你,你都幹了什麼好事?!”鳳啟帝咆哮著將一疊奏章砸向了跪在對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