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決心要走,京城的一切都得拋開,不要再想了。
帳篷裏,雲萱輾轉反側多次,依然是睡不著。
她隻得認命地穿上衣服起身。
跳動的篝火旁,宇白頭也不回地問:“今晚又睡不著?”
雲萱道:“嗯。”她自嘲地笑笑:“是不是人活不長了,反而還要更受些折磨才能死?”
宇白訝然:“何出此言?”
雲萱聳聳肩,往篝火裏加入一些木柴,道:“連著兩晚上都睡不著,這對我來說,可是件稀奇的事。”
她能當上王牌特種兵,心理素質肯定是最強的,以前就算是再緊張的任務,再差的環境,該睡覺的時候她依然能倒頭而臥。
宇白搖搖頭:“非也,你是有心事,跟你的身體無關。”
雲萱不服氣,倒也不否認他看出自己有心事:“人哪裏能一點心事都沒有?可我以前再有心事,也不至於像這兩天這樣心神不寧,連覺也睡不著。”
她期待地看著宇白,宇白莫名其妙:“你看我幹什麼?我不認同你的話,你願意這樣說服自己,又與我何幹?你開心就好。”
這個人,初初與他接觸還以為他有些清高,待到接近一些,發現他還有點腹黑,等到真正與他熟悉起來,雲萱才發現,這人其實還帶著些直白的單純。
真是個看不清的人。
雲萱又起了個話頭:“那依你看,我還能活多久?”
宇白皺起眉頭:“這可難說,你若是這一年裏都有我在你身邊為你調理身體,或者能活過一年也說不定,若是我不在的話,或者十個月,或者三個月,都很難預料。”
雲萱無奈地看著他:“你要是當醫生,肯定得被病人把招牌砸掉。”
宇白奇道:“為什麼?我不是吹牛,我的醫術,即使是全天下也找不出幾個比我更高的。”
雲萱道:“我不是在置疑你的醫術。”她調侃地笑道:“你這人哪,有什麼就說什麼,就不知道給病人多些鼓勵的話,說不定我會因為你充滿能量的鼓勵就此產生與病魔作鬥爭的鬥誌,一舉逆天,而戰勝了病魔呢?可你開口就判了人死刑,能不叫人把你恨死嗎?”
“做夢。”宇白直言打擊道:“你不可能活過一年的,既然我鼓勵你不鼓勵你,你都隻能活那麼長時間,我何必讓你在生命的最後一段時光還要被人騙呢?”
雲萱定定看了他一眼:“宇白,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在你的師門裏人緣很差?”
宇白費解地問道:“什麼叫人緣差?我一直有人陪著的。不像你,都快死了,還隻有孤單一個人。”
“……”雲萱發現,他跟這個人的思維差距完全是存在著馬裏亞那海溝,她跟他再說下去,完全是在給自己找罪受。
她不想灰溜溜地就此閉嘴,像找著場子一樣下了個結語:“你肯定不知道什麼叫善意的謊言。”
宇白卻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緒當中,雲萱坐了一會兒,正準備回帳篷裏繼續休息。他們是三個人輪流值夜,她已經值完了屬於自己的上半夜。
這時宇白突然道:“你既然這麼喜歡聽善意的謊言,那我就說一個給你聽吧。其實,你的病並不是沒有根治的希望,隻要找到七色珍珠堇,提煉出它的花汁,再用……”
雲萱無語地看著他的嘴巴一開一合:這人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善意的謊言啊?他都說了現在他在跟雲萱編瞎話,這讓她還怎麼信自己能有一線治好的希望?他是說謊都不會說,還是說謊都不屑跟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