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銓冷汗淋淋地跪在禦階之下,第一次如此後悔自己一時衝動,說出了那樣的話。
鳳啟帝沒有說話,像是在思索。
曾銓熬不住,偷偷抬眼去看鳳啟帝,卻正與他的視線對個正著,他嚇得急忙伏下身子要請罪,卻聽鳳啟帝淡淡道:“你說的,倒也有些道理。”並不見多少憤怒。
曾銓愕然地抬頭,鳳啟帝的神色罕見的柔和:“傳令下去,令江南暗字營的所有人待命,找到白軒!”
待到曾銓退下,鳳啟帝坐在禦椅上輕聲笑道:“那個女人,反正她活不長了,我何必再跟那混帳鬥氣,就幫著他找一找又如何?現在,重要的是,讓那混帳別再發瘋,免得再出醜丟人!”
一想到這個素來都跟他對著幹的兒子在江南幹出的各種好事,他心裏的憤怒簡直要燒起來:“吳春!吳春!”
吳春知道,這時候皇帝的心情必然不佳,早就躲得遠遠的了。
鳳啟帝叫了半天,也不見吳春來,隻有一個看著有些麵生的,年輕一些的小太監怯怯地走了進來:“回陛下的話,吳內監剛剛去了禦酒監,說是看看您要的好酒到沒到京。”
鳳啟帝看了他片刻,便回想起來:這人姓柴,是淨事房新送過來的小太監,吳春收了當徒弟,叫柴仁的一個小太監。
這個人看著有些懦弱,倒也有些機靈。
他隨意點了點頭:“那好,朕要去珍妃那裏,你去吩咐人準備禦攆吧。”
柴仁目光閃了閃,跪下磕了一個頭,卻沒有馬上起身:“陛下,珍妃這幾日偶感風寒,為了您的健康著想,奴婢建議,陛下還是過些時日,等珍妃的傷寒好了之後再去。”
鳳啟帝原本往外走,聞言有些驚異:他身邊除了吳春仗著跟了他大半輩子,有時候他說的命令還能夠勸說幾句,其他人,包括皇後,誰不是他一旦說了些什麼,都不敢反駁?
除了,那個逆子……
鳳啟帝回過神來,看見這身形瘦弱的小太監固執地跪在原地,哼了一聲:“妄議聖行,你可真大的膽子!”
柴仁發著抖,身音也顫巍巍的,卻一點不退:“是奴婢惹陛下不快,還請陛下責罰。”
鳳啟帝冷冷看他,揚聲道:“來人!把這不知好歹的東西拖出去杖責十下!”
侍衛們迅速進殿,將這不知是嚇得說不出話,還是還沒反應過來的小太監拖出殿外,不一會兒,板子敲擊的聲音便傳進了殿內。
刑行完好一刻,鳳啟帝仍是不見人來,又問道:“柴仁還不滾進來?莫以為挨了罰便可以不伺候人了!”
殿內外的宮女太監全嚇了一跳:本以為這小太監年輕識淺,頭一次麵聖便得罪了皇上,萬沒想到事情是這樣的一個發展方向。
柴仁那十杖雖打得狠,卻因耗時不長,並沒有傷到哪裏。沒過一會兒,他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先就大禮參拜:“奴婢謝陛下還肯用奴婢。”
鳳啟帝不在意地道:“起來吧,去給朕吩咐下去,準備禦攆吧。”
柴仁猶豫了一下,眼睛一閉,心一橫:“恕奴婢不能從命,陛下聖體為要。”
鳳啟帝沉臉看著他,但柴仁把眼睛閉上,自然也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柴仁隻聽鳳啟帝冷冷說了一句:“你也知道你是奴婢,還操起了為臣的心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