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回去後奕啟東把兒子叫進書房,奕柔柔去了意大利,佟蔻芝喜歡打麻將也很少在家裏。孟春語每年過年前都會去萬佛寺拜神,偌大的奕宅,冷清的沒一點人氣。
不過涼夏很喜歡這樣安靜的待著,她每天睡覺前都會畫設計稿,雷打不動。而今天手抓著筆,一幅畫都出不來。
塗塗改改,十幾張紙用掉,什麼都沒能畫的像。反而白紙上寫滿了“奕輕城”,筆畫淩亂如她的心。
為什麼,非得是她的叔叔呢?
涼夏心亂如麻,索性開了窗透氣。冰冷的北風吹進來,依然吹不走那股愁緒。
“我明天要去夏城,要一起嗎?”
不知怎的,就想起了電影《花樣年華》。當周慕雲問道:“如果有多一張船票,你會不會跟我一起走?”
沉默,然蘇麗珍亦有:“如多有多一張船票,你會不會帶我一起走?”明明都知道答案,明明都知道對方的心思,卻……
失眠一晚上最直觀的反應就是兩眼紅腫,奕輕城什麼時候出發的,她不知道。心裏空落落的,呼呼的灌風進來。
“二小姐,”楊嬸敲門進來,“太太在樓下等你。”
“哪個太太?”涼夏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你媽媽呀,我看她心情不錯,許是有什麼好事。二小姐先梳洗吧,今兒太陽不錯,我幫你把被子捧出去曬曬。”
佟蔻芝在客廳小心的吹著指甲,另一支手還沒有做好美甲。前來美甲的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手工不錯。
涼夏下樓時深吸了一口氣,對於這個媽媽,她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多多啊,來,你也做個美甲。女孩子壓一打扮就漂亮的,一會跟我去美容院,收拾下你的頭發。”
“我不喜歡這些東西,指甲油有甲苯,用多了會中毒。十指連心,指甲不能透氣,心髒也受不了。”
不是涼夏不識抬舉,而是她太了解佟蔻芝了。這麼多年,她從未有過真心對待自己,每一次和顏悅色的看似對她很好,實際都是有目的的。
她吃過的虧太多,就算佟蔻芝真沒惡意,她也不想以身試險。
“你……”
“媽沒什麼事情我出去了,你忙吧。”
“站住!”
佟蔻芝壓下心裏的怒火,死丫頭越大越不成器,留家裏也是礙眼。
“我和你提過的宮家的婚事,考慮的怎麼樣了?”
“不怎麼樣。”
“放肆!你還有沒有把我放眼裏!奕涼夏你看看你,對待你母親,什麼態度!我看你唱戲唱傻了,跟著掉身份了,一點規矩都沒有!
混不知成天唱個什麼,好的不學,偏去做不三不四的行當!”
“您說完了?”
涼夏冷眼旁觀,全當這個媽更年期到了,由著她發泄結束。
“多多啊,宮家的身份,多少人都攀都攀不上。媽是為你好,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佟蔻芝也清楚,硬來肯定不行,但是她等不及了,有生之年奕家的產業,絕不能給孟春語他們奪去。
“謝謝您,不過長幼有序,您等姐姐出嫁再考慮我吧。您要是覺得宮家比沈家好,幹脆讓姐姐嫁過去好了,金山銀山,都是您的。”
涼夏不等她發作背著包就跑了,車都沒開。她有種預感,相親的事情不會到此結束,以後有的煩呢。
唉,不如搬回蘭苑好了,眼不見為淨。
隻是,那樣的話就見不到奕輕城了,每每想起他細眸中流淌著的專注的神情,思念就像夏日裏的野草,拚命瘋長。
閑晃了一天,什麼都沒買。此時天已經完全黑透了,涼夏一個人站在十字街頭,耳邊全都是車輛的轟鳴聲和明晃晃的照燈。
方才想起和奕輕城在一塊的歡樂,就像是轉瞬即逝的雲煙,虛無縹緲的影子,風一吹就散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神色各異的從她身邊走過,仿佛在嘲笑她的孤獨。直到這時候,才真正的感覺到深陷在大城市中的自己渺小的就像一粒塵埃。
涼夏禁不住有些茫然,一瞬間迷失在人海中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在這座華麗的城市裏,無依無靠,所擁有的隻是奕家掛名的二小姐的稱號。沒有本事,沒有學曆,沒有背景。若不是爺爺還關心著,她或許連生存都是問題。
那些站在雲端的人,握著酒杯,表情冷漠的俯視著她們這些小人物。在他們麵前,她隻是被操縱著的提線木偶,也許早已沒有了自己的人生。
生活往往不會因為人的傷春悲秋就會有所改變,除了讓人心情更加低落。還來不及惆悵更多,公交車徐徐進站。
涼夏打了卡,隨著人流走上去,找到一個靠窗的座位將頭貼在玻璃上看窗外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