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餘兵遠哆嗦著指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是餘慧心的兒子。”
“輕城,你是輕城,”渾濁的眼睛裏滾出許多的熱淚,“你都這麼大了,這麼大了,真好。慧心懷你的時候,我就猜到是個兒子。
可惜,我沒有看到你出世,沒有看著你長大……”
餘兵遠難掩心中的情緒,奕輕城等他冷靜了才說道:“舅舅,這裏說話不方便,你住哪裏?”
“是,是,看我都糊塗了,我就住那間。”他指了指身後的集裝箱,“進去再說。”
涼夏和奕輕城一起扶他進去,地方非常的小,很破舊,漏風漏雨。
玻璃支離破碎的用破報紙粘在一起,窗簾是工廠裏的下腳料的布做成的,硬硬的木板上鋪張席子,就是一張床。
屋子裏通風很差,一股怪異的味道。三個人一進去擠的不得了,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餘兵遠想倒水給他們喝,拎了下水壺才想起來今天還沒去打開水。他不好意思的放下了杯子,“我這裏不通電,要喝水都要去開水房泡,你們等一會,我去去就來。”
“不用了,我今天來一是要問當年的情況,二是接你走的。”奕輕城阻止他,“原來是我不知道你住這裏,現在知道了,絕不會再讓你住這裏。”
“唉,你要是不來,我都快忘記了,那麼久的事情。”餘兵遠歎口氣,“其實當年我發現了問題後,和你的父親還有你母親,都提過。
奕啟東野心勃勃,在那個年代,如果可以和外商合作,那麼事業上升的不是一星半點。他全然不顧我的勸說,堅持要和日本人合作。
後來我沒辦法,隻好去找你母親,和她說明了情況。”
“知道這件事的,還有別人嗎?”奕輕城問。
“沒有了,據我所知是沒有。你母親那時還懷著你,行動不便,我告訴她之後,她親自去工廠看過。不過後來,她要我別插手這件事,她會勸說奕啟東。
哪知道等你出生了,工廠忽然就發生了大爆炸。”
“會有這麼巧的事情?”涼夏驚訝的看著他,“那你當年查到的漏洞,到底是什麼啊?”
“哪裏是什麼漏洞,那是糊弄外人的。”餘兵遠冷笑,“工廠生產的東西,根本不是所謂的化工原料,很多都是機械類的。
我雖然搞不懂那些東西能幹什麼用,但工廠神神秘秘的,每個工人都查的非常嚴格,一樣零件都不允許帶出去。
我看他們生產的東西根本不是最初說好的成品,就去和奕啟東說。事發後,為了給外麵一個交代,他謊稱是技術的漏洞。”
奕輕城麵色冷凝起來,猶如冬天冰封的湖麵。
“但我沒有那個本事繼續查下去,倒是你的母親,可能查到了什麼。畢竟她和奕啟東是夫妻,或許知道些不為人知的事情。
我這條腿,就是在意外中被截肢的,也是爆炸案的受害者。”
涼夏皺了皺眉,奇怪的問道:“你既然生活都成了問題,為什麼不回到冬城餘家呢?你姓餘,又讀過那麼多的書,餘家難道不珍惜人才嗎?”
“哈,這話你問對了。”餘兵遠冷笑,“你以為西太後的名號,是怎麼來的。餘玲輝霸道自私,她那個人,眼裏隻有兩種標準:有價值的和沒價值的。
我是個博士生,那時候全國都沒幾個博士的,她許諾我,隻要我幫她照顧好慧心,監視奕啟東的一舉一動,以後會支持我開公司。
不然我千裏迢迢的,為什麼非要到菁城。在慧心去世後,我曾經想辦法聯係她,還被罵了一頓,說我沒用。
我瘸著腿,無處可去,誰也不相信我是博士。最後幾經輾轉,流落到了這裏。”
涼夏下意識的去看看奕輕城,他低垂著眼睛,薄唇緊抿,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們要知道當年的真相,還是得回去問奕啟東。不過,他可能不會說真話了。爆炸案有許多的受害者,但是那時候沒有網絡,沒有電視,消息是非常閉塞的。
想要瞞天過海不是什麼難事情,受害者的賠償最後也是不了了之。”
“不是技術上的漏洞,那是什麼呢?”奕輕城百思不得其解,他還有一點想不明白。
“我調查的過程中,發現當年合作的日本公司,叫上野株式會社。但是這個企業,一點資料都查不到,好像從來都不存在似的。”
餘兵遠點頭,臉上的譏諷更加明顯。“你當然查不到,上野不過是個噱頭,真正控製這家皮包公司的,另有其人。”
“誰?”
“日本最大的家族,”他一字一頓的說:“京——極。”
奕輕城叫羅峰過來接走了餘兵遠,安排他找個療養院安度晚年。涼夏看著他們離去,腦子裏還是亂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