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溪小鎮又有一個很清雅的名字叫做花雕之鄉,花雕別名狀元紅或女兒紅,是一種以糯米小麥為原料,配以甘露或雪水釀製而成的優質黃酒,酒色橙黃清亮,酒香馥鬱芬芳,酒味甘香醇厚,年歲越陳便越發名貴,為蓬萊仙島乃至整個殷國貪戀杯中之物的酒友們奉為上上品的佳釀。
梅溪盛產花雕,這個秘密已是天下盡知。
梅溪小鎮占地約莫方圓數十裏,不過幾萬的人口,地處山區,談不上富庶,但民風淳樸,家家以釀製醇酒維持生計,卻也不失為一處樂土。酒香十裏襲春意,仰麵無寒任朔風,深巷酒香陣陣迷人,端的讓人心神皆醉。
宋懷仁是梅溪小鎮一家小酒肆的老板,祖父三代以釀酒為營生,小本生意,誠摯待客,童叟無欺,所以經營的宋家酒肆號在附近十裏街也算遠近聞名,當然距離家財萬貫日進鬥金相差太遠,但日常生活還算充裕,幾乎每隔三天就能有一餐改善餐飲的肉食,家境在整個以勤儉拮據為榮的梅溪小鎮也稱得上是中等偏上的了。
宋懷仁如今四十五歲,妻子是隔壁王家的二小姐,一位與他自小為伴青梅竹馬的姑娘。王家二小姐談不上漂亮,但長得還算清秀,然而對於依靠祖上傳承的一家小酒肆維持生計的宋懷仁來說,能夠娶的起像王二小姐這種家境殷實而又知書達理的媳婦,便是祖上積了大德了。
二人育有一子,取名宋來喜,可惜為人老實憨厚,碰見陌生人還會臉紅,雖被宋懷仁私下多番言語加棍棒的說教,奈何如爛泥扶不上牆般沒有半點起色。好在這如今宋來喜二十二歲,生的四肢健碩,人高馬壯,手腳勤快,逐漸便取代了宋懷仁的釀酒工作,如今更接替老爹打理酒肆,算盤理財日益加深,隱隱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趨勢。
宋懷仁眼見兒子除了木訥之外,對酒肆的管理活計無話可說,慢慢也就對這個悶聲葫蘆樣的兒子習以為常,讓他自個學習打理酒肆,自個則做起了甩手掌櫃,畢竟這份家業最後還是要傳給兒子宋來喜。
如往常一樣,今天宋懷仁又閑來無事,在自家酒肆臨窗的一桌擺上兩個小菜,自持一隻材質低劣的酒壺,傾口注入身前桌上一隻缺了一口的土瓷杯中。酒是燙喉的燒刀子,純度乃是花雕中最濃的,卻是嗜酒貪杯者的最愛。宋懷仁十歲開始償酒,至今算來,該有三十多年的酒齡,自是對烈酒情有獨鍾。
時間臨近黃昏,酒客大都趁亮歸家,正是酒肆生意最閑的時候。宋懷仁瞥了一眼忙著用一塊破抹布擦拭著一隻歪梨木桌的木訥兒子,醉眼惺忪地向他探了探手,道:“兒子過來,陪老子喝兩杯。”
宋來喜平素對這個父親最是敬畏,聞言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計,將兩手在胸前衣上抹了抹,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宋懷仁的桌前站定,卻兩手不安地搓著衣角,不敢輕易坐下。
“咚,”宋懷仁看著兒子這幅畏首畏尾的膽怯模樣,心中大怒,一下躍起,狠狠在宋來喜頭上敲了一下,罵道:“你這個憨貨,你就不能像當年的小典那樣爺們一點。小典五歲就膽敢孤身徒行五裏地,來我家酒肆打酒割肉。你小子二十多歲,居然連見了自己的老子頭都不敢抬上一下,有時候老子真想將一包熊膽塞進你嘴裏。小典是男兒,你小子也是男兒,莫非你真心比他少了褲襠那一坨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