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思忖良久,蘇典才找到這種迷茫的症結之所在。
仔細想來,其實這個藏劍閣玄字號大長老,被世人封作“畫聖”的情癡海無顏,與他蘇典相比,正是同一類人——一樣的冷漠孤絕傲岸清高。
骨子裏,也許蘇典希望,海無顏並非是那種心腸歹毒的卑鄙奸佞之徒吧。
“當年我的師傅與海師叔之間到底有何糾紛?萬師叔可否坦言相告?”蘇典心如貓抓,急切想知道究竟是何原因導致兩個原本互相敬重的師兄弟反目成仇。
白衣勝雪的萬歸藏隨手撩開額頭一縷遮眼的亂發,微風拂過,衣帶隨風飄舞,好不灑脫。
皎月如水,映在萬歸藏那出塵脫俗的乳白道袍之上,刹那之間,他整個人好似初臨凡塵的謫仙,隨時準備羽化飛升而去,但見他先自微微聳了聳肩,作了個自覺灑脫飛揚的動作,而後才漫不經意地斜睨了蘇典一眼道:“你可曾聽說過五十年前被譽為天下第一奇女子的林倩怡?”
“林倩怡?”蘇典喃喃念道:“這個名字似乎在哪裏見到過……哦,是了,”蘇典說到這裏,眼前倏地一亮,道:“師傅的焦尾琴琴腳上刻著的正是這個名字。難道說……”
“不錯,”萬歸藏接口道:“禍首正是這個女人。”
說到這裏,萬歸藏忽地仰天長歎道:“都說紅顏禍水,此言果然不假。那林倩怡生的一副傾國傾城沉魚落雁之容,偏偏還對琴棋書畫絲竹管樂樣樣精通,更令人驚羨地是,她的修道天賦竟也絕佳,才僅僅隻是雙十年華,就已成功築基……她的入世就像是謫仙降世彗星臨塵,短短數月之間,便就吸引了幾乎天下所有男人的眸光。”
“那個時候我與你師父以及萬師弟三人間的感情還是極好的。”萬歸藏神色飄忽,思緒仿佛再次回到了五十年前,道:“記得那一天是元宵佳節,我們師兄弟三人相邀一起去紫禁皇城逛彩燈廟會。那晚皇城中心街的遊客出奇地多,幾乎是平時的十倍。當我們拉住一位賣燈的小販詢問下才知,原來那晚是花燈女神在紫禁之巔獻舞的大好日子。大多人趕來其實都是為了一睹傳說中花燈女神的絕代佳容,卻非欣賞路邊擺設的五顏六色的花燈。”
“聽說有花燈女神獻舞,我們當即熱血沸騰,哪裏還顧得上周圍看客們的氣憤怒罵聲,狂喜之下便朝著紫禁之巔擠擁而去,終於,經過幾番周折,管教我們衝到了紫禁城的最下方,卻也恰恰在那一刻,花燈女神如天外飛仙般華麗出場。”
頓了一下,萬歸藏斜瞥了蘇典一眼,竟突然問了一個與“元宵廟會女神獻技”毫不相關的問題,道:“你可知這東荒西漠南嶺北原及至中土的各大道統中,哪一派的女弟子最多?”
蘇典被萬歸藏敘述的場景所感染,腦中兀自還停留在那元宵燈會的唯美畫麵之中,聞言想也不想接口便道:“當然是昆侖仙池的慈航劍齋。”慈航劍齋自數萬年前傳承開始,隻收女弟子,這,已不是什麼秘辛。
萬歸藏不置可否,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反自重重地歎息一聲,道:“萬某不得不承認,當花燈女神如九天仙女下凡塵的那震撼人心一刻,她的光華刹那之間便蓋過了所有慈航劍齋的仙子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