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真的如此之小?短短兩天,竟然讓自己碰到了兩件師門偽作!
斜紋體是古伯教授給自己的,其文字類似於傾斜的條文,巧妙的結合在瓷器的花紋、開片或者字畫的局部結構中,形成師門獨特的暗記。
上輩子問過古伯,為什麼要暗記?
古伯當時的神色有些複雜,半天後才玄玄地來一句,“天道有常,事不可盡,為天地留一線生機。”
那為何要留斜紋體的九字?
古伯當時似乎有些不耐煩,也許是自己的話觸痛心底,他一拐栗砸在自己頭上,“我們本來就是下九流,不留九字留什麼?”
盧燦拿著這件筆洗,暗自出神。
觀察有些時間,老爺子在旁邊笑眯眯問道,“看出些什麼?小時候我也曾經教過你的。”
盧燦放下筆洗,此時,他確實很佩服盧老爺子。老爺子的古玩水平比自己要高出不少,他能第一眼就對這件筆洗有疑問,而自己第一眼竟然看真。
這就是差距!
古玩和玉器不一樣,自己上輩子也接觸古玩並且具備一些看貨的水平,也背過不少書籍,但看古玩真的要靠經驗,多實踐,多上手,接觸麵越廣,水平越深。
看來自己想要成收藏大家,還要潛下心來和老爺子多學學。
他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器形正確,清三代仿宋官窯,我第一眼看真。後來想想您的提示,我才發現,這宋官釉桃式洗的釉色發暗,所用的粉青釉顆粒達不到景德鎮官窯所要求的‘釉為油’標準。應該是仿作時的條件有限。”
“另外,這件筆洗的內部開片也有些問題,缺乏自然開片的隨意,”
“應該是仿作者在燒製前,故意在瓷胎上設置了幾個開片點,迫使其燒製過程中開片,因此感覺有些不自然。”
“哈哈!不錯不錯!”老爺子聽他說完,興奮的拍拍盧燦的後腦勺,撥弄那頭卷發,似乎比昨天與楊家達成合作還開心,“你說的兩點完全正確,另外還可以補充一點,那就是支丁痕。”
老爺子將筆洗翻過來,指著底部的十七個支丁痕感慨道,“這個仿作者對自己的水平很自信,他竟然在這件筆洗底部支丁痕設置上嘲弄大家,你看看……他竟然用這些支丁痕擺了棋譜上的小天星開局。”
我去,還真是!
這是師門的哪位大拿?竟然敢如此戲弄世人?
不過宋官窯的支丁痕安置並無規則,爺爺怎麼會注意到這?
老爺子笑笑,似乎看出盧燦的疑問,頗為自傲的說道,“圍棋一道,爺爺我也算略有造詣。”
難怪,這不精於圍棋,還真看不出來。
“你再來看看這件梅瓶。”盧老爺子將最後一件瓷器放在地上,示意盧燦上手。
梅瓶是典型的觀賞器,瓶口小,隻能插入梅花,故此又叫梅瓶。
舊時的讀書人,喜歡在書房放置梅瓶,學習之餘還能賞心悅目,因此也能算到書房用品這一範疇。其實最早的梅瓶是酒器,友人聚會時用來盛放水酒的,屬於實用器,在明清時代,它的實用性逐漸消失,成為純粹的觀賞器。
正因為讀書人的喜愛,讓梅瓶成為觀賞器中的大類,優秀作品繁多,同樣,偽作也多。
盧燦並沒有著急上手,而是先看器形。
這件梅瓶造型具備明代梅瓶的特征。
明代的梅瓶造型,比例偏低;口部圓渾厚實,沒有明顯的線角轉折;肩部向上抬起,線條飽滿而有力;腹部之下,呈垂直狀;在足部的結束部分,稍向外撇。
造型雖然是明代器形,但其紋飾是典型的乾隆朝風格。頸部及腰部繪有乾隆時期獨創的裝飾手法——以青花卷草紋飾鉤邊,將豆青填於其中,豆青下暗刻纏枝花卉紋飾,正中繪以篆書,四周襯青花如意形花葉,下承方足,足牆繪有一周的蕉葉紋及回紋。
兩者風格不統一,並不能說明這梅瓶是假貨。
玩收藏的都知道,清代乾隆帝喜好仿明代瓷器。
不過,這件依舊是假貨。
盧燦尚未看底款,便已經在底部回紋的位置,發現師門暗記——斜紋體的“玖”。
這同樣是師門的某位前輩的作品。
不是古伯的手筆,那師門還有誰?
這些東西是否是出自古伯師傅一輩之手?
無論是昨天的毛料,還是今天的瓷器,盧燦都能感覺,這應該不算是“正經的偽作”,更像是一時興致,或者為了開群嘲諷,戲弄世人的隨手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