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手法鄭光榮聽說過,點點頭,聽盧燦說得頭頭是道,他心底也多了幾分把握。
兩人分工完畢,鄭光榮端著火爐,在屋子一角開始煮老珠串。等候水開的過程中,還在另一角燃起一堆檀香,為盧燦稍後處理銅爐做準備。
盧燦在另一邊同樣在煮東西。
煮什麼呢?他用坩堝熬紙漿!沒有現成的紙漿,他隻得用宣紙加表黃紙(祭祖用的裱紙)以四比一的比例熬漿,加配料白芨、蜂蜜等物品,重新調製。
高奇峰先生的這幅字,宣紙寫就,但因為時間較長,紙質帶有天然黃,因此盧燦在宣紙的紙漿中,加入表黃紙,混成後的紙漿顏色,與高老的《摸魚兒》書法作品所用紙張顏色統一。
熬漿需要兩個小時,因此他開始調配其它溶液。
鄭光榮的眼睛,不時的落在盧燦手上,雖然看不明白他在幹什麼,但其手法很熟練,怎麼也不像生手。老友的兒子,從哪兒學來這手鬼神驚的本事?難道這兩年他在中大遇到什麼高手的?
盧嘉錫懂字畫,會修複,鄭光榮是知道的,但劈紙,他真心沒見過,甚至沒聽過。一張薄薄的宣紙,能被劈開?太玄乎了吧。
這已經完全超過他一個尚未入門的收藏愛好者的認知。
劈紙,那隻是形象化的稱謂,其實還是揭紙。將一麵宣紙揭開形成三份,並不難做到,但要像津派修複大師那樣的“千波刀”,就需要不停的補漿再揭。
等老南紅珠串煮了十分鍾後,鄭光榮連忙將其撈出,用幹毛巾捂住,一顆顆的使勁搓揉。不一會,一串嶄新簇亮的南紅手串出爐。
如果是賣新南紅,此時應該放入清水中浸泡一段時間,再撈出來搓揉,反複幾次,一串新珠子就可以上市去賣了。這套工序,鄭光榮以前幫盧燦處理過幾次,很熟悉,但今天加了新程序,用醬油煮?沒聽說過,還得讓盧燦自己來。
此時,盧燦已經在悶畫,隔著棉布,口水噴霧,再用炭熨鬥如同熨衣服來回在棉布上滑動。
放下熨鬥,盧燦用毛巾擦擦汗,抬頭見到鄭光榮正站在旁邊觀看,笑著問道,“鄭叔,手串弄好了?”
鄭光榮將南紅手串遞給他,另一隻手忍不住想要揭開棉布,看看裏麵的畫究竟怎樣?
盧燦連忙一把擋住,“鄭叔,不能揭,受熱不均勻,稍後就不好劈紙。”
趕緊將他拉開,倒掉爐子上的水,重新注入清水,然後又撒了點醬油,將手串纏在筷子上,扔進鍋內,再煮。
順便再看看坩堝內熬製的紙漿,用筷子挑了挑,粘稠的如同米粥一般,差不多了。
又衝桌子上拿過幾瓶配料,倒入坩堝內,然後用筷子,瘋狂的攪拌。
等紙漿顏色均勻後,盧燦拿起清水浸泡的排刷,蘸了一筆紙漿,在一張宣紙上畫了一道痕跡,新紙漿凝固的很快。顏色白中帶黃,與高老那幅字的紙質已經有八九分接近。
盧燦點點頭,還算滿意。
接下來就是劈紙了,這是今晚工作的重頭戲!
揭開蒙在字幅表層的棉布,用手按了按上麵的墨跡。很好,墨跡同樣在悶畫的過程中沁入畫紙更深,這樣一來,被揭開的下層畫紙,同樣墨色飽滿。
又用手搓了搓字幅的兩個邊角,很蓬鬆,可以下刀。
盧燦拿起另一柄刷子,蘸了點小盞中的蛋白和明礬混合的保護液,在畫麵上重新塗上一層。這樣一來,即便是劈紙過程中,表層有輕微的破損,也無關緊要,另外表層的墨跡不會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