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燕山,有義方。教五子,名俱揚。
三字經中的竇燕山,原名竇禹鈞,出生於燕山腳下,也就是現今的薊縣境內。他有五個兒子,五子皆中進士,成語“五子登科”,說的就是這件事。
《大周正樂》正是竇燕山的次子竇儼所編撰。
竇儼,字望之,五代時期到宋初的名臣,史學家、文學家。
為臣,他向後周世宗柴榮,上疏陳“禮、樂、刑、政、勸農、經武”治國六綱之言;為史,他編撰後晉高祖、少帝和後漢高祖的《三朝實錄》,為二十四史的增益;為文,詩賦文集七十卷,又整理編撰禮樂大成集合《大周正樂》一百二十卷。
令人可惜的是,《大周正樂》編成之後,隻印製了一版七十三部,便遇到“黃橋兵變”。後周滅亡,這部《大周正樂》,自然受到趙宋的排斥,自然沒法再印製了。
竇儼去世後不久,已經印成的七十三部《大周正樂》,很快消失殆盡。
此書雖亡佚,但在士林中很有名氣,北宋的大型綜合類書《太平禦覽》中,就有關於竇儼和《大周正樂》的詳細介紹。
盧燦竟然在這柴火房的半片門板上,發現《大周正樂》的版印,能不高興嗎?
這塊木板深灰色,高約六十厘米,寬約八十厘米,中部有一橫兩豎的格欄邊,這是標準的宋代木板刻印的六頁拚版。
這裏需要先交代宋代版印一些基本情況。
大家都知道宋代畢升發明活字印刷術,很多人很自然的認為,宋代版書以活字為主。這一觀點是錯誤,在宋代,活字印刷術,使用率很低。
因為畢升的活字印刷術有短處,他並沒有解決泥字坯著墨不清晰的問題(其實就是膠墨著色問題,直到鉛活字印刷出現才徹底解決),因此,泥活字印出來的書籍,往往黑乎乎一片。
那些文人雅士,哪看得上這種黑糊糊一片的書籍?
木版刻印,雖然一頁一模很麻煩,但木板刻印,筆鋒清晰,線條柔美,又沒有著色問題,因此,宋版書尤其是北宋版書,基本都是木版刻印。
如果大家細心的話,不難發現,宋版書拆遷背脊線之後,拉開,就成為一張長條字幅。
由此也能逆推出它的印製過程。
工匠們將單頁內容一刀一刀的雕刻在木板上,為了保持等高,他們往往將相鄰的書頁,刻在同一塊大木板上,這就形成了雙頁版或者四頁版,盧燦眼前的是上下六頁版。
上下六頁版,是印刷社為了加快進度,同時刻印兩部書時經常采用的方法。
宋代的書籍都不太厚,一百頁左右,需要眼前這樣的木板,三十幾塊,拚在一起,固定等高,然後在木範內塗抹上煙墨,再蓋上長條白紙,在紙背麵用木推走一遍。
拿起長紙條,一本書的內文,就完整清晰的印製成功。
呃?像這種上下六頁版的拚版,則可以同時走上下兩張長幅紙條,同時印製兩卷書。
也就是說,按照常理,盧燦麵前的木版,上三頁和下三頁,應該不是同一卷書中內容。
時間太久了,木版的底部邊緣已經有些腐爛,但還算走運,那隻是版邊,不過中部的刻版內容,磨損的也很厲害,再加上歲月的侵蝕,也很難辨析,需要一個字一個字聯係上下文去猜測。
為了看清楚點,盧燦隻得單腿跪在地上,一點點的細看。
他看得入神,哪料到身後已經圍了一撥孩子,嘻嘻哈哈看熱鬧呢。
屋子裏,三代女人,哭著、抹著淚、唏噓感慨著,聊著孫瑞欣這些年的日子,老太太更是將她拉在腿邊,一點點問這些年的經曆,邊聽邊哭。
大家都很敏感的沒有再提竇明珠的事情——無論環境怎樣惡劣,當年孫家變故後,孫父母去世,竇家沒伸手拉一把這位外孫女,都是有愧於心的。
老太太也許正是因此心生愧疚,拉著孫瑞欣的手,哭的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