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田一夫表情糾結,看得出,他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越是這樣,盧燦對他家的“壓箱底”就越期待。
並沒有催促或者出言勸誘,盧燦靜靜的曲腿坐在他的對麵,等待結果。
山田一夫確實在糾結,他家中還有一件物品,這件物品讓他愛恨糾纏。
這件物品,並不完全屬於他,當年妻子細川佑明嫁給自己時的壓箱陪嫁。也正因為這件東西,讓自己一頭撞進收藏圈,迷迷瞪瞪二十年。
讓他難受的是,他越來越清醒的認識到,自己並不是玩收藏的那塊料——別人玩十年妥妥的成為行家裏手,而自己已經在收藏圈晃蕩十多年,卻毫無寸進。
這一次贗品莫羅油畫,對他的打擊太大,可以說,他二十年的辛苦錢,全打水漂。對這件讓引誘自己沉淪的物件,自然也就有一絲怨恨之心。
他清楚的記得,那天晚上,他懵懵暈暈的回家,抱著妻子痛哭一場,指天發誓,再也不玩收藏了!既然不玩收藏,家中還留存那件東西幹嘛?
徹底清理,再無念想!
如果要出手,眼前這位香江人,是個不錯的選擇。他那天晚上的花錢如流水已經盛傳東瀛,想必為自己的寶貝,開價不會很低吧。
說起來,現在山田一夫在資金方麵,不是那麼急迫。
出售給長澤和高島十二幅藏品後,他用五千萬日元,償還比較急迫的銀行貸款一期,剩下的一千多萬用於員工開資和購買原料,能再度支撐幾個月,也許能撐到售貨回款。
可以說,他基本上已經度過財政危機,並不需要出售“壓箱底”。
當然,家中麵包廠,資金也“僅僅夠用”,多預備些資金,總是好的。隻是,這件事,需要和妻子商量,這件東西,是妻家帶過來的。
他打定主意,神色自然也就平緩下來,對盧燦頷首,“盧桑,這件事我需要征詢佑明的意見,請稍等。”
盧燦一怔,在東瀛,一般都是男性做主,還要詢問妻子?剛才進門時,山田介紹過,細川佑明,他的妻子,很溫婉的一位東瀛婦女。
雖然疑惑,盧燦還是點點頭,“應該的。”
山田一夫汲著布履出去,盧燦端著香茗,呷了一口,手指輕輕敲擊皮諾的那幅畫畫框,猜測稍後見到的,該是什麼東西?
這種等待,最撓人心肺。
同在二樓的另一間房中,盤著發髻的細川佑明,跪坐在蒲團上,頭低垂著,一隻手抓著坐下的蒲團,鬆開、再抓住、再鬆開。
直到丈夫說完,她沉默良久,抬頭說道,“真不知道,這件東西為您帶來這麼多的困擾。”
山田一夫頓時慌了,連忙解釋,“不是不是……我非常喜歡它,是我自己心誌不堅,妄想著也要比肩嶽父大人,是我自己的錯!在這方麵,我根本就沒有才華!”
“一夫君還在為當年的事介懷?”
山田晃動雙手,可語氣卻沒那麼堅決,“沒有的事!我隻是……隻是不想被嶽父家族,甩得太遠。”
細川佑明輕輕歎了口氣,“這麼說,一夫君……您確實拿定主意,不再接近古董?”
“還是安安心心將我們的麵包場經營好,山田麵包,不能毀在在我手中。”
“一夫君,既然您拿定主意,那就出手吧。您說得對,山田麵包是公公留給我們的,把它經營好,比什麼都重要!”
細川佑明伸手拉住丈夫的胳膊,此時,她又看到幾許二十年前丈夫英姿勃發的身影。她明白丈夫這些年的壓力從何而來,自己家族給他的壓力,太大。
盧燦足足將一杯茶喝幹,才等到門被拉開,山田一夫和細川佑明夫婦,一前一後進來,對他微微頷首,其中,細川佑明的手中抱著一隻八角漆盒。
這就是山田家的“壓箱底”?還真是好東西,竟然用螺鈿漆盒盛裝!這件螺鈿漆盒本身就是一件價值不錯的藝術品。
山田一夫抽過來一張蒲團,細川佑明將手中的螺鈿盒放在上麵,再度抱歉一句,聲音依舊溫婉,“讓您久等!”
螺鈿漆盒,是東瀛大家閨秀出嫁時必備的嫁妝品,難怪山田一夫要和妻子商議,隻是,不知道盒中盛裝的是什麼?
盧燦拍掌讚歎,“真是一件精美的工藝品!為它等待多長時間都是值得!還有,我更期待,這樣一隻精美的螺鈿盒中,該盛放的究竟是什麼?”
山田很享受這種吹捧,話語中多了兩分驕傲,“這是我妻子的物品,她的姓氏細川,能娶到佑明,是我一生的榮耀和幸福!”
“一夫君,您過了……”細川佑明白了一眼丈夫,可臉上的幸福,遮掩不住。
細川?!
東京現如今的名族……盧燦迅即想到,連忙合什對兩人作揖,“真沒想到,山田夫人竟然是細川侯爵的後人!”
這個細川家族可是個曆史悠久的名門望族,之前盧燦還真沒想到!
這個家族足足七百多年的曆史,其開宗家主細川足義,是東瀛鐮倉時代(12世紀末到十四實際中葉)三河國守護,是當時東瀛島上的一名領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