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機關城的日子裏並不平靜,千雨知道這裏再過不久便會被攻陷。諸子百家中儒與墨並稱為當世兩大顯學,墨家沒了,下一個便是儒家了。想到此,不禁喟歎出聲。“亂世將傾,霸業沉浮,且看來日是誰家之天下。”“姑娘可知你這番話,若被人聽到,是會被當作謀逆之人的。”伴隨著這聲音落下的是一片羽毛,還有白鳳。
“白鳳公子深夜到訪,有何貴幹?”白鳳來的速度比她想象的要快許多,他此時敢肆無忌憚的進入墨家機關城,說明大部分人已經被引開了。“衛莊大人聽聞姑娘乃是韓非公子的遺孤,想見見你這位故人之子。”說著,撫過手臂上的羽刃,警告之意十分明顯。“那便走吧。”衛莊,韓非與張良的摯友,確實應該拜會一下。
站在白鳳凰背上的兩人相對無言,路過機關城後山時,戰鬥依舊在如火如荼的進行。高漸離雪女的陽春白雪配合得十分默契。隱蝠根本招架不住這曲子的威力。
山崖下,衛莊赤練在等待著。聽到了腳步聲,兩個人才轉過身。犀利的目光直直的射向千雨,而一旁的赤練也在打量著。“韓非之女,之前的十多年為何從未出現,而如今卻處心積慮的進入了儒家。”麵對衛莊的質問,千雨愣在原地,看起來像是被嚇壞了。“從前我並不知曉自己的身世,至於你說的處心積慮更是無稽之談,儒家不過是我暫時的棲身之所。”衛莊的臉上難以辨別喜怒,輕哼一聲:“當真是伶牙俐齒。也難怪會讓子房放下曾經的人。”曾經的人,千月麼。
“子房有沒有放下曾經的人我不確定,但我可以篤定不論是現在還是將來他選擇的人隻會是我。”眼中閃爍著的自信,輕笑的麵容,讓衛莊一陣恍惚。這眼睛,還真與韓非有幾分神似。“你倒是對自己很自信?”衛莊的視線投向遠方的機關城。“想必再過不久,衛莊你就能攻破機關城了,我便先行一步了。”邁開的步子被迫停下,赤練摸了摸發飾,手中的練劍已經旋轉起來,白鳳也輕笑著舉起了手中的羽毛。
“你想回去幫他們也得看他們領不領情了。”衛莊一臉雲淡風輕的模樣背對著她,這丫頭到底有多深的心機。“我不準備幫他們,我隻是想回去看一場好戲,不知道衛莊先生是否有興趣一起看看呢?”衛莊做了個手勢,示意赤練和白鳳收手,轉過身來冷笑道:“這場戲最好足夠精彩。你的小聰明,最好有用。”千雨知道,自己暫時脫險了。
“衛莊大人覺得這女孩如何?”赤練看著逐漸消失的背影,突然問衛莊。“的確有幾分神似,但此女眼中的神色既平靜而又激烈。看似簡單卻也複雜,她不一定會是我們的敵人,但也不一定會是朋友。”而且她的身份,應該也不簡單,或許應該說是她母親的來曆不簡單。
十年前,他曾闖進秦國死牢,可韓非的神色盡顯頹廢,手中不斷的摩挲著一個物件,看著自己的雙手,低低笑出聲,隨後傳來陣陣瘋狂的大笑,眼角似有晶瑩閃爍。念著一個人的名字——千雲煙,一個讓他執著了大半生的女子。韓非像是受了極大的打擊,重複著一句話“千雲煙,你好狠,竟又丟下我一人。”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臉帶銀質麵具的男子,輕易地走進這死牢內,他的神色略有些複雜,也不知是在問韓非,還是在問自己:“那世的你可以為她舍棄自己擁有的一切,為何此世卻又為了權勢而又輕易地放手,究竟是你變了?還是她從一開始就錯了。”
韓非自嘲一般地輕笑道;“這一局,我們三個都輸了。你和她還是當年的模樣,而我早已不是她心裏的那個人了。”說著,將手中的物件遞了出去。“你把這個帶走吧,也許會有用的。”銀麵男子接過後消失在原地。“出來吧,衛莊兄。”韓非的表情一下子輕鬆了許多。“我如今想求你一件事,幫忙找到我女兒。”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愧疚。衛莊知道韓非這次可能再沒有走出死牢的機會了。“我,答應你。你為何不肯走?”衛莊仍舊想勸他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