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毛衣(1 / 2)

我和紅燈商量了一下,覺得在這裏再呆著也是無用,準備馬上啟程返回邢州,既然基礎有了,說不定戰伯能給想想其他的主意。

可就在我們開車要走的時候,又出現了狀況。

紅燈在主駕駛,我在副駕駛,他很嫻熟地打著火,踩離合……車子丟在山下太久,氣溫很低需要熱機,我們就閑聊起來。

我看著蓄勢待發的紅燈,笑著說:“你小子沒事吧,還會開車麼?”

紅燈很自信地說:“這叫什麼話?你要知道,每個司機的心裏都有一個方向盤,閑著沒事都要擰一擰的,我都擰二十天了!”

我說:“這次真是辛苦你了。”

紅燈開始設置導航儀,一下一下地用力按著觸屏,最後拿起手指在屏幕上手寫起地名來:“這有什麼辛苦的?不開車的司機那是領導!我沒那個命。”

邊說著,他用指甲在導航屏幕上費力地劃出‘永修縣’。

我清楚地記得,那是離雲居山最近的縣城,並不繁華,但是很熱鬧。

我笑著說:“怎麼不直接設置邢州市?”說著,我恍然大悟道:“你肯定是在廟裏呆了二十天,不見油水想吃點好東西吧?”

紅燈設置好了導航,導航中冰冷地女聲:“導航開始,目的地,永修縣。”

他語氣很生硬,說:“不是。”

我很敏感地問:“那怎麼了,你有其他的事?”

紅燈笑了笑,很淡然地說:“我不跟你走了,我把你送到永修縣,你坐長途汽車到九江,那裏有機場。”

我說:“那你呢?”

紅燈摸了摸鼻子,說:“我不回去了。”

我不回去了,這有兩個意思。

我記得有這麼一個故事,講的是一隊大學生組團去鄉下旅遊,他們提前聯係好了農家院,那裏的戶主是個孤寡老太太,一個人。

鄉下的風景太好了,蔚藍的天空、潺潺的河水、綠色的田野,這讓那些從小生活在灰色城市裏的大學生驚呆了。其中一個女孩跑到河邊,貪婪地吸了一口空氣,說:“這裏真好,真想一輩子不回去了!”

當天他們就住進了農家院,老太太給他們炒了幾個農家菜,手藝很好,四個人老太太隻收了十塊錢,這是城市消費的十分之一。

他們感恩戴德地在院子裏住下,第二天卻發現,少了一個人,是那個女孩。

殺人的是老太太,她太孤獨了,當時她正在河邊洗衣服,看到對岸不遠處有一個衣著靚麗充滿活力的女孩大喊:“這裏真好,真想一輩子不回去了!”

屍體是回不去的。

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會聯想到這個故事,無論如何,他這句話都讓我感覺到不舒服。

我說:“為什麼?”

紅燈把暖氣開的大了一些,空調口嗡嗡地往裏吹熱風,他的語氣也暖了一些,聲音很輕地說:“他來找我了。”

我下意識接:“誰?”

紅燈沒有直接回答我,隻是拍了拍腦袋,扭過頭問:“你還記得那件毛衣是什麼顏色麼?”

他的表情竟然很痛苦,很煎熬。

他說毛衣,我幾乎都想不起來是什麼意思了。可看到他的表情,我瞬間就想起二十天前發生的事兒,服務區,那個替死的收銀員,那個車碾壓的應物,那件毛衣……

對呀,那件毛衣是什麼顏色的呢?

我突然忘了。

“卡其色的!”紅燈突然說話了,嚇了我一跳,他的眼睛瞪得很大, 眼睛裏滿是血絲,表情神經兮兮的:“他來找我要債了,命債。”

我向四周看了看,又狐疑地看了看他。我懷疑他是不是在廟裏呆的太久,神經錯亂了。畢竟讓一個無神主義者帶在一間寺廟裏,本身就是折磨。

紅燈問我:“你是不是覺得我在扯淡?”

我說:“你該好好休息一下,咱們去永修好好洗個熱水澡,吃碗熱騰麵,找個小妞暖個熱被窩。什麼都會忘記的!”

紅燈嘿嘿嘿地笑起來,突兀地有些陰森,他把手捂在腦袋上,說:“我沒扯淡,現在我滿腦子都是毛衣!”

他把目光放到我身上,像一個盲人一樣問:“你穿的是什麼衣服?”

我看了看自己,我穿的是一件紅色的衝鋒衣,二十天沒換過,已經成暗紅色的了,我如實告訴了他。

而他的話讓我很震驚:“現在我看你穿的就是一件卡其色的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