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們相互折磨著,她也要他活著。
飛機降落在日本後,那時的穆鏡遲坐飛機來日本已經治療十多天,那十多天他幾度不省人事,在死亡的邊緣遊離著。
虞助理之所以將陸清野接來日本,便是讓他激起他求生欲,因為韓醫生他們說,現在唯一能夠支撐著他活下來的方法,便是讓他擁有強烈的求生欲。
虞助理在機場接到她們後,也沒有同她們多解釋什麼,隻是帶著她們徑直坐上車,然後直接趕往藍田的實驗室。
其實陸清野已經多半猜到穆鏡遲可能還活著的這件事情,可當她看到病床上躺著那人時,她還是愣了許多才回過神來,他全身上下插滿了管子,整張臉被巨大的氧氣罩罩住。
如果不是虞助理在他耳邊提醒了一句:“您過去陪先生說說話吧,雖然他現在是昏迷狀態的,可藍田教授說,先生其實是有意識的,可是他已經沒有力氣再支配自己的身體,隻有大腦是活著的狀態。”虞助理說到這,他又沉默了一會兒,語氣竟然略帶哽咽說:“現在的他,身體正承受著別人無法想象的痛苦,他還在努力撐著,您應該知道他是為了什麼。”
陸清野站在那隻覺得腦子一片空白,她看著病床上躺著的那個人,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虞助理他們也沒有多呆,他說完該說的,便帶著病房內的人悄然退了出去,剩下她一個人站在那。
她急得他病得最重,無法下床時,他也總會第一時間從床上坐起,然後對她淺笑著,朝她招手讓她過來。
可現在的他,卻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若不是他身上插著各種醫用器材的管子,她真懷疑,病床上躺著的是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
她一步一步朝他走了過去,到達他身邊後,他望著沒有一點反應的他,竟然趴在他身上便是一頓大哭。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可是她卻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她隻能在那哭著。
哭到後麵她有些精疲力盡,便紅腫著眼睛瞧著他,終於,她握住他冰涼的手,就那樣望著他發呆也不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當虞助理他們再次進來時,瞧見的便是她坐在他病床邊望著他沉默的場景。
她眼睛裏紅腫的不成樣子,明顯是哭過不久。
虞助理在心裏想,他們終究是有感情的,就如同先生舍不得傷她,棄她,而她始終見不得先生有事一般。
這種感情,局外人根本很難描述清楚。
她恨歸恨,可這恨裏明眼人裏知道,夾雜著愛,或許是親情,或許是從小的依賴,到底是什麼,可能連他們自己都很再去分清楚。
穆鏡遲現在的病房除了醫生以外,其餘人都不能在裏頭待太久,虞助理見她紅腫的眼睛朝他走來,他便安撫她說:“您別擔心,先生以前都熬過來了,現在肯定也會沒事。”
她嘶啞著嗓音說:“我能夠做什麼。”
虞助理沒想到她會如此問,他愣了幾秒。
陸清野抬起臉看向她,又再一次問了句:“我隻要他活著,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她的眼裏竟然帶著一絲祈求。
虞助理瞧見她眼裏的祈求,便說:“您什麼都不需要做,您隻需要安靜的待在他身邊不離開便可,他最放心不下的人是您,隻要您在他身邊,他便不會有自我放棄的心,藍田教授說現在最需要的,是先生的求生欲。”
陸清野哽咽的回了個:“好。”字。
之後,她便被帶離了這裏,徹底在藍田這邊的實驗室住下了。
她來後的那半個月,穆鏡遲都處於昏迷狀態,沒有醒來過一次,陸清野每次都會去他病房陪他。
她從來不會和他說一句話,有時候她會發呆,可有時候,會趴在他身上哭,哭完後又繼續發呆,反反複複這樣的狀態,整個人狀態很是讓人擔憂。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半個月後的某天早晨,陸清野哭得累了,竟然趴在他身邊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當她醒來時,她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撫摸著她的臉,她以為是病房內有蟲子,她第一反應便是將臉上的東西給撥開,可還沒徹底撥開,她的手被那東西給握住了。
她低眸一看時,是穆鏡遲的手,她立馬抬頭看向躺在那的他,他人竟然是醒著的,眼睛正落在她身上。
陸清野以為時自己在做夢。
她望著他發了一會兒呆,他竟然笑得無比溫柔問:“你個煩人精,每日來我房間哭,不累嗎?”
接著,他又伸手輕輕捏住她下巴說:“來,張嘴,讓我瞧瞧你的嗓子可有哭壞。”
這個時候陸清野才察覺,這不是做夢,是真的,他是真的醒了。
她第一反應不是快速去找醫生,也不是找虞助理跟藍田教授,竟然撲在他身上,死死的撲在他身上,大哭著,捶著他胸口,捶了好久,終於,她抽泣著說了句完整且音量特別微弱的話,她說:“哥哥,你別死,我怕。”
穆鏡遲那一刻,隻覺得心都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