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村第一次見陸清野是在一間小日式飯館裏,那天他剛從報社下班,選了一個角落的位置,沒兩分鍾便有個年輕的服務員拿著菜單朝他走了過來,她用不太熟練的日文和他打著招呼。
不知道為什麼,服務員的聲音一出,他便知道她一定剛來日本不久,木村便下意思抬眸看了她一眼。
那是一張讓人過目不忘的臉,細眉,鵝蛋臉,小巧的鼻子,櫻唇,細眉下麵是一雙杏仁眼,瞳孔是純黑色。
亞洲女子其實大多長得都很相似,隻要她們不開口說話,一般是很難分辨出,她們來自於哪個國家,可這張臉,卻更加讓木村認定,她是外來的。
至於是哪個國家,木村未猜透,隻是入神的盯著麵前的年輕女孩。
那女孩在他目光的注視下,也不害怕,而是再次用日文提醒了他一句點東西。
她提醒完,也不停留,將木村未接的菜單放下,便轉身走了,去了廚房內,不見蹤影。
木村坐在那愣了幾秒,沒多久小飯館的老板娘從廚房內走了出來,見木村來了,便主動走過來同他打招呼。
木村是經常來這家飯店用餐的,一個月差不多有二十多天都在這裏,所以他同這裏的老板娘是相當熟。
每次老板娘見他來了,都會同他聊上兩句,這次也是一樣。
兩人談論了幾句這幾天的天氣,很快木村便詢問老板娘,她們飯館是不是又新招了服務生。
那老板娘見他如此問,當即便對他說:“才來三天,是個華人,做事情方麵很是笨拙,不像是幹粗活。”
老板娘話語間略帶了些嫌棄,顯然是對那新招的服務生不太滿意。
木村聽老板娘如此說,隻是笑而不語。
老板娘又歎了一口氣說:“要不是見她孤身一人在外,可憐她,這種幹活不利索的女孩子,我是不會留的。”
老板娘說到這,見木村竟然難得的問起她店裏的服務生,便又笑著問:“怎麼?你怎突然跟我問起我店裏的服務生了?”
木村剛要解釋什麼,老板娘又打趣著問:“莫不是看上人家了?”
就在這時,那年輕的女孩子又從廚房內走了出來,手上端著一壺清酒,他們自然知道她是聽得懂日語的,老板娘沒再繼續打趣下去,伸手在木村肩頭輕輕拍了兩下,便笑著從他桌邊退了下去
木村隻老板娘是誤會了,可也沒時間讓他解釋,他也隻能在心裏無奈一笑。
那年輕女孩端著一壺清酒來到他桌邊,她還是同之前一般,放下東西就走,這一次甚至都未跟他多說一句。
不過木村又主動喚住了她,遞了一張名片給她。
那女孩子停下,不解看向他。
木村又主動問:“你是華人嗎?”
年輕女孩並未立即回答,而是猶豫了幾秒,不過很快,她回了句:“是的。”
木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幫她,可能下意識覺得一個女孩子,孤身一人在異國他鄉,多少是有些可憐的,特別還是在這種工錢並不多的小飯店工作。
正好這幾天他在領事館的朋友,拖他找個會華語又會日語的翻譯,這個女孩的日語並不差,倒是個合適的人選。
他說:“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說,如果你需要換份報酬略高的工作,去找名片裏的人即可。”
那女孩並沒有第一時間接過,而是警惕的看了他許久,大約是因為老板娘又從廚房出來了,她不想讓老板娘覺得她對客人無理,便直接接過了他手上那張名片,往口袋裏一塞,這才離開。
木村其實知道她不會去領事館找他的朋友,所以之後那半個月裏,他也未去問過他朋友,也沒有再去過那家飯館。
直到一個月過去,他意外的接到了那位朋友的電話,他在電話內感謝他,為他找了個好翻譯,讓他完美的完成了工作。
木村一時轉不過彎來,過了好久才問了句:“她真的去找你了?”
他的朋友不知他為何會如此問,便反問:“誰?”
木村意識過來什麼,立馬笑著說:“我說的是我給你介紹的那個人。”
他朋友在電話那端很是開心笑著說:“她不僅會日語,竟然還會英語,真是讓人意外,我就知道木村你給我找的人不會差。”
這讓木村有些意外了,他對那服務生並不是很了解,以為她也隻會日語而已,沒想竟然還會多種語言。
從這點來看,應該是受過良好教育的,怎會孤身一人在這裏呢。
木村心裏雖然疑惑,可也沒多想,他也沒有同他朋友說,這女孩子是他隨手在飯館找的,反而拜托朋友幫他多多照顧她。
他朋友也誤以為這個人和他關係匪淺,自然是滿口應承了。
他和她之間的緣分,從他隨手遞出的名片開始,木村也沒料想到,一個月後,他的工作竟然也從雜誌社挪去了領事館那邊,兩人正式有了接觸。
因為木村是記者,所以他的工作都和記錄有關,需要同那些官員接待別國的官員,用文字和照片的方式,記錄會議的全過程,而陸清野是翻譯,要在兩國官員間來回翻譯,兩人的工作自然就這樣很自然的相連了一起。
木村本來對於她也隻是心生憐惜,後來在朝夕相處中,不知這番憐惜怎的就成了喜歡。
木村想,也許從見她第一麵起,他便傾了心吧。
所以在後麵的種種,他都心甘情願,就算知道她的心未有一刻是在他那,他也從未覺得後悔。
木村還記得第一次跟那男人見麵,那是在一間燈光極暗的書房,書房裏站著一兩個傭人,落地窗處立著一個男人,那男人背對他而立,木村看不見他臉,可從背影推斷,那男人年紀應該比他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