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又菱把頭發梳成一個發髻。鏡子裏的女孩麵無血色。空氣裏彌漫著濃重的煙草味道。
她往胸衣裏塞著一把小巧的手槍,一點一點穿上黑色的絲襪、套上高跟鞋,用一件皮衣裹住了身子。沒有什麼可以打包的東西,所有的資料在14個小時前就傳回了國內。手機扔進了馬桶。
關上了旅館的房門,東京風景如畫的郊外,忽然迷失了方向。
一群歡笑著的女孩子從麵前走過,她們穿著漂亮的校服,背著書包。橘黃色的路燈打在她的臉上,而她隻是忽然站住了,好像木偶人一樣癡癡地看著,大大的墨鏡遮住了臉上的表情。
看著她們的學生襪,超短裙,還有如瀑般黑色的長發,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感覺。
貧窮麼?她的口袋裏銀行卡裏有著上億的錢款。美麗麼?她的美麗不是有目共睹的麼?
秋天的落葉零碎的落下,白色的帆布鞋踩碎了一切,那時,我還是個小女孩,一個從六歲就開始展現非凡的才能,九歲開始正規職業間諜訓練的小女孩,早已沒有了心靈,心靈是什麼東西?
快走吧,那幫老混蛋快要追查到了,還有那些警察,日本的國家機關總會站在同一條戰線上,消防、衛生、財稅,天知道還有什麼,都會狗一樣咬住她不放。她的十根蔥削般的玉指蜷緊了,一點濃如胭脂的血液沿著手心流淌下來。邁開長腿大步行走,抱緊雙臂。
所有的人都死了,隻剩下她。她會安全回去的,一定會。可是想到離開,她的心裏出現了零點一秒的空白。路口停著一輛車,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她從信封裏拿出鑰匙,打開車門,坐了進去,摘下墨鏡,她的眼睛又大又靈透,充滿了無辜的神色,水盈盈的淚早已溢了出來,長長的睫翼掛著一個世界的沉重。
這是和她的打扮完全不同的神色。
毫無疑問警察幾乎封鎖了所有的路口,她把車開向桃園,或許隻有那裏才會繼續通車。在通向桃園的最後一個路口,她閉上眼睛,開著車衝進了路邊的麥田。她聽到一片嘩啦啦的聲音,她繼續向前開了兩分鍾,然後踩刹車熄火。
在那些過往的車輛裏,少數的司機抬起疲憊的頭看向江又菱的車,但是他們對發生了什麼不敢興趣,隻是習慣性地看一眼這裏。他們的腦子裏想的是桃園。
江又菱把車廂裏的皮箱拿了出來,在麥田中換了衣服,衣服質地舒適、是條裙子,看不清是什麼樣子,在濃稠的黑暗中,她隻聽到了自己的呼吸聲。她把皮夾克扔到一邊,有點厭惡組織的方式,每次都是這樣把衣服放進車廂,車裏出沒的虱子會爬上衣服的。她深一腳淺一腳的跑出了麥田,在路燈下,用化妝包裏的東西化了個濃妝的煙熏妝。散下長發,在耳邊撲了點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