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不忍在打擾漁婆,輕輕關上了房門,離別之前華央透過門縫看著漁婆癡情的身影,一針一線得在替心愛之人縫製魚鱗裳,不僅回頭歎息:“沒想到人與妖之間還有如此淒美纏綿的愛情!”
千幽道:“即便是他們再相愛也不得善終,哪怕他們逃過了六十年,仍舊要接受人與妖相愛的懲罰……這個世界容不得人與妖相戀的,這樣的愛情換來的隻能是痛苦!”
華央不解的道:“即便是痛苦也是他們心甘情願的事啊!”
千幽看著她溫柔的道:“你不曾經曆過那種相愛離別的痛楚,那種愛不得的痛楚你是不會知道的,倘若可以……或許七翁寧願從未遇見人魚。”
華央不解,為何千幽對情愛會如此決絕?但身為巫師她也知道人與妖相戀是不得善終的,便不由深深一歎,對於七翁和漁婆她也是無能為力,隻能任由他們分別,這是天命,誰又能夠更改呢?
屋內織布聲陣陣,他們知道每織一針都是人魚的痛,然而這些痛也是她的愛情。把一生的愛情織成一件衣,她也就該離去了。
入夜,北風呼呼嘯。
渡頭的長橋上漁民們掛滿了漁火,鮮花堆砌在渡頭兩邊,黃昏日落人們一早就來送別漁婆,所有的漁民密密麻麻的圍在七翁家門外等候,隻聽屋內織布聲響,房門緊閉,誰也不敢去打擾。
村頭北越與千幽去附近的山林尋找,都未見七翁的身影,二人折返回來之時見華央已焦慮的站在村頭等候。
華央見二人回來,便問:“你們可找到七翁?”
北越搖頭道:“我與千幽法師分頭去找都未見到七翁身影,此處山林茂密,群山迭起也不知道七翁去的是那座山?”
千幽道:“聽漁婆說當年埋人魚珠的人隻有七翁,究竟他把人魚珠埋在了哪個山洞就不得而知。”
華央搖了搖手中扇子道:“七翁不會因為舍不得讓漁婆離開而藏匿了人魚珠吧!”
北越皺眉,“難道他想等潮汐退後再回來?”
千幽道:“隻怕哪個時候他能看到的隻剩孤灘一片。倘若人魚不得返回海裏,隻怕那些人魚是不會放過村子裏的人的!”
華央搖頭道:“七翁和漁婆都是善良之人,我想他不會為了自己的愛情而犧牲這麼多人性命的,或許途中遇到了危險,七翁才遲遲未歸。北越、千幽,你們再去山裏找找,我留在這兒等天黑。”
千幽道:“倘若天黑我們還沒找到七翁,你該如何是好?”
華央道:“我會做法施展結界保護住漁村。”
千幽點點頭,與北越轉身又去山裏尋找七翁下落。
與此同時,漁村外的海風聲陣陣,那海風當中似乎還夾著著哭泣之聲,這聲音便仿佛是那日華央遇到的人魚哭泣,她拎起鸞劍急忙朝漁村趕去,此刻天際頓時變黑,隻見一顆顆稀疏的流星從天上隕落入海。
香殿和公子嘉站在村頭看著眼前的一切,公子嘉焦急的道:“流星開始滑落!”
香殿突然高聲大叫:“表哥!你看流星雨!”
隻見天空之上寧靜的繁星果然化做了漫天星雨墜落海底。不遠之處黑色海浪頓時高漲,海嘯撲麵而來,隻見那翻滾而來的黑色波浪裏似乎伸出了一雙雙白皙的人手,漫天傳來淒厲的慘叫聲,這聲音夾雜在風中令人毛骨悚然,那渡頭的鮮花被衝落海麵,海浪夾雜著鮮花高卷著打落向了渡頭和漁村。
漁民們高喊:“人魚——人魚——”
隻見那憤怒的海嘯乃是人魚幻化而來,密密麻麻成百成千的人魚大軍化作海浪憤怒的朝漁村襲擊而來,人魚漆黑的發絲在海浪中動蕩,長長的尾巴在水裏遊動,白皙的雙手伸出水麵,宛若海中沉入了千人的屍體一般詭異。
漁婆推門而出,快速的跑到了渡頭,衝著海裏揮手高聲叫喊,可是她現在體內沒有人魚珠就不能發出人魚的聲音來與她們溝通,人魚化作的巨浪衝唰著渡頭的漁火,眼看漁火飄落在了水中,水麵已然沒過漁婆腰身,華央急忙高喊:“漁婆——快回來!”還未等華央喊完,漁婆已經被海浪吞噬到了海底,眼看那翻滾不息的海浪層層迭起,頓時就有小山之高,漁民們張嘴看著海浪越過了頭頂,眼看就要打落下來將他們淹沒進海裏。忽然,眼前的大浪被一個透明的“巨球”給阻隔,原來這“巨球”乃是華央施法形成的結界。結界一旦開啟海浪便無法衝沒漁村,整個漁村都被華央的結界包裹,而剛才的巨浪也隨之覆蓋住了巨球頂部。漁民仰頭看去,海水中夾雜著一條條人魚從頭躍過,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奇怪大魚和深海中散發熒光的漁類,眾人就如同置身在奇妙的海底世界一般,瞠目結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