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追淡淡笑道:“這位公子講了一個很好聽的故事,不過歡場做戲,都是霧水情緣罷了,即便那位公子真心愛著那個青樓女子,終有一天也會因為她年老色衰而離棄,他既然不能給她一個名分,就不應該再彼此糾纏。”
華央笑道:“沒想到阿追姑娘想得如此透徹,既然如此為何又看著天邊的孤月癡癡等待呢?明明是在等待一場沒有結局的開始,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去等待了。”
阿追道:“如果人的心可以追隨自己,那麼人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華央道:“也許阿追姑娘所等的那個人也是這樣想的,正所謂身不由己,既然明知道不可能,為何還要讓故事更加悲傷下去呢?”
阿追道:“看的人都以為自己能夠幫助痛苦的人斬斷痛苦,其實他不會明白正因為這份痛苦才令她有活下去的勇氣。”
聽到這兒,華央微微點頭,不由想到了死去的梅軟,原來這個世界把她逼得那麼緊,就連痛苦都不肯給她繼續下去,所以她隻剩下死亡了。
華央看著阿追飲酒,然後用手指了指暖紅閣對麵的酒樓道:“那邊有位梅公子在等你,在下告辭了!”
“哎——”阿追突然叫住轉身離去的華央,然後道:“說故事的人,勞煩你告訴你的那位朋友……從今往後莫要再等那位青樓女子了!因為,她不會再做他的生意了!”
華央並未轉頭,因為她知道孤傲的阿追正在默默哭泣,即便她隻是個人盡可夫的妓女,也有流淚的權利。
華央與千幽、北越二人走出暖紅閣,不由轉頭看了看樓上,隻見阿追已經伸出纖纖玉臂關上了那扇窗戶,從此梅玉連隔著窗戶看她一眼的機會也沒有了。有的時候說到真心女人往往比男人更狠心,而絕情,男人卻往往比女人更絕情。
自傷自哀又如何能夠解脫?阿追是個灑脫的人,她不會再如此沉迷下去,對於梅玉的這場夢她已經醉了多年,她想趁自己老前再囤些銀兩,然後回鄉去嫁個樸實的人過日子。這樣就沒人知道她的出生不幹淨,就沒有人會嫌棄她,她也不用再低人一等,看人臉色了。她這一生是指望不到梅玉的大紅花轎了,過了明晚,那南家的千金就要嫁到梅府了。
雖然隻是場交易,可是南蔓卻從未把自己與梅玉的婚姻看成交易。梅玉就是她兒時的夢想,她要得到這個英偉的男人,就如同一個孩子急切地想要得到一件合心意的玩具一般,他對她的誘惑就好比是那串香甜可口的糖葫蘆,紅色欲滴的誘惑著她的心扉。少女懷春,能嫁給一位自己所愛的人南蔓自然是開心的,她看著他來迎娶自己,看著他一身華麗的喜服著身,容顏依舊年輕俊朗。她的心裏都在笑,笑開了花兒,宛若一個少女終於等到了她想要的一切。
梅玉看著坐在床榻上的南蔓,蓋頭流蘇晃晃,她年輕的身體暗香縈繞。這是他第二次見南家小姐,第一次是在南老爺的宴席上,沒想到第二次他就成為了她的相公。年輕美麗的南小姐,嬌豔欲滴,宛若一支極其嬌嫩的鮮花,就等著他來摘取。
他伸手揭開她的蓋頭,看著她嬌羞的笑容心中卻在滴血,這般好的姑娘,嫁夫從夫以後隻有他這個靠山了,若是他不能好好待她她又該如何?他握住南蔓嬌柔的小手,然後雙目凝視著她。
南蔓嬌羞地低頭一笑,嘴角含春的問他,“相公,你為何如此看我?”
梅玉道:“你為何要嫁給我?難道就因為我是維城首富的少公子?”
南蔓愕然,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她急忙搖頭解釋:“當然不是……我是真心喜歡相公你的!”
“真心?”梅玉輕輕放開了她嬌嫩的小手,癡癡笑道:“這一切也隻不過是筆交易罷了,你們南家和我們梅家的交易,你應該是清楚的!”
“不!”南蔓從未想過梅玉會這樣看自己。
而梅玉看她的眼神宛若死灰,再無兒時她看到的那般溫柔多情,就宛如一座孤城中的行屍走肉一般,不再生機勃勃。她急忙拉住了他的手道:“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相公,我不管什麼交易不交易的,南蔓一心隻想成為你的女人!”
他不會相信眼前這個機關算盡的女人竟然在孩提的時候就已經期盼能夠嫁他為妻。梅玉道:“既然隻是一場交易,你我心知肚明,不必再說虛情假意之言。”
紅燭滅去,梅玉要了她,讓她如願成為了他的女人。可是她卻後悔了,她希望成為他的女人,卻傷了他的心,他們本應該有個更好的開始,怎奈他把她的靠近當成了機關算盡,縱使她機關算盡也是為了能夠靠近他,他是維城首富的公子,而她隻不過是個微賤商販的女兒,所有的算計無非是想要成為他的女人罷了。
南蔓自始至終不能抹去梅玉心中的芥蒂,大婚之後,梅玉對她一直冷淡,她幾乎都見不到對方一麵。她心想既然他認為自己是機關算盡謀算他家財的女人,那麼她就如他所願好了,如果不能讓他愛,就讓他恨自己好了,哪怕是恨他也會是記著自己的,這好過他終日不肯來見她的好。
南蔓先對久病纏身的秦鸞下手,這個所謂的梅夫人,其實根本就不配做梅玉的正室。南蔓多方刁難,氣得秦鸞咳嗽不止,一個嬌羞的小女子,至此竟變成了一個無惡不作的母夜叉。南蔓把梅府弄得雞飛狗跳,無非是想吸引梅玉的注意,可梅玉卻視而不見。終有一日她氣急了,一把將躺在床上的秦鸞拉下床,怒吼:“你怎麼還不死?怎麼還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