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紙船燃燒,千幽皺了皺眉。
眾人一一看向了他,犄角婆婆急忙問道:“這位法師!不知我兒如何?”
千幽道:“如果你的兒子沒有去投胎,我剛才做的‘引魂船’就應該能帶他來見你。倘若他已去投胎,‘引魂船’就不會燃燒,現在‘引魂船’燒了,隻能說明你兒子的鬼魂去年離開地府之後就沒有回去過,地府的鬼門一關他便成了遊魂野鬼,也不知道寄生在何處。”
犄角婆婆大驚,急忙問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我兒小老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他的鬼魂沒去地府報道啊?”
千幽道:“婆婆你莫要著急,我和這位公子都懂些巫術,這離鬼門大關還有幾日時間,這幾日我們會替你查清楚此事的!”
犄角婆婆一聽,大喜道:“原來二位是巫師啊!太好了!那就拜托二位了!對了……倘若諸位不嫌棄,不如隨老太婆我回去,我雖然年老體邁,可是我家那兒媳婦眉雙卻是個能手,她一手把豆腐坊生意做大,一年前我們還重新蓋了大房子。我家院落甚寬,有地方落腳,也有好菜招待各位的!”
“可是這……”
華央還有些猶豫,心想一行這麼多人都要去打擾老婆婆似乎不太好。豈料犄角婆婆又道:“不用考慮了,再說這兒又沒客棧,‘亡死城’基本不留外人的!你們便不要客氣,隨我回去吧!”
華央一聽,便也隻能點頭作罷,一行便跟著犄角婆婆去了她的豆腐坊。豆腐坊後便是個偌大的院子,大房子整整潔潔,院子裏的主婦正在擺弄香案上的祭品,見是婆婆帶著一行外人回來,便跛著腳,一高一低地走來,上前問道:“婆婆,接到阿笙了嗎?”
這主婦便是老婆婆口中的兒媳眉雙,而她此刻問的阿笙便是蔣楠笙,也就是犄角婆婆口中所喚的那位小老六。六郎蔣楠笙自小就有些癡癡呆呆的,不過好在為人善良正直,而且又生得眉清目秀,樣貌俊俏,於是便娶了這跛腳媳婦眉雙。豈料眉雙過門沒幾天蔣楠笙便染了怪病,一命嗚呼,剩下了犄角婆婆和眉雙二人相依為命。好在眉雙嫁進蔣家前是做豆腐的,有門手藝,於是又重操舊業做起了豆腐生意。這眉雙聰明勤勞,雖然跛腳,不過也是個美人,她隻要站在豆腐坊內一吆喝,過往的人都願意來喝一碗她做的豆腐腦。她做的豆腐腦嫩滑香甜,她做的豆腐塊吹彈可破,一傳十十傳百,這亡死城的人都喜歡到她這兒來買豆腐!於是豆腐坊的生意越做越好,一年前還攢夠了錢,推翻了舊基建了這棟新房子。新房子落成,婆媳二人就擔心這沒到時辰去投胎的蔣楠笙鬼節的時候會迷路,不知道回來的路,即便到了家也會不認識了,不敢進,於是眉雙負責在家做好蔣楠笙愛吃的飯菜等候,犄角婆婆就到橋頭去等人,誰料今年蔣楠笙的魂魄卻偏偏沒有回來。
犄角婆婆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兒媳婦眉雙,眉雙一聽才知道事情的嚴重,又聽說有巫師幫忙這才放了些心,婆媳二人拿出好酒好菜款待了五人,飯過之後眉雙便一心一意去給五人騰出客房,鋪好床褥之後便喚五人休息。華央見這婆媳二人十分熱忱,想到二人一定還在擔心蔣楠笙的事,卻也沒有立刻休息的意思,於是便想出去再找找看。
千幽卻拉住了她的手道:“這麼晚了,你若出去了這婆媳二人自然會惦記擔心,蔣楠笙已是魂魄之身,想必不會有什麼大事。不如你先休息,明日再說如何?”
華央點了點頭,然後回屋休息。
夜半之後,眾人都已入睡。千幽披上白色夜行鬥篷,輕輕從屋頂躍了出來。他白色衣袍落地,秋風宛若情人溫柔的呼吸撲麵而來,輕柔地吹亂他白色的發絲,他幽深的雙目四處看了看,然後走過橋頭。
此刻,明月高懸,秋意正濃。
千幽緩緩而行,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一處巷子,巷子內竟然美酒飄香,不知道是何人還在點燈煮酒?他輕身而至,隻見木屋內有個挽著發髻的美婦人正在淘米釀酒,那晶瑩剔透的米粒在她宛如柔荑般的手指尖緩緩揉搓,一粒粒香米跌落在水中,她抬起玉手挽了挽額頭前散落的發絲,又專注地低頭去搓米。
爐子裏的火燒得正旺,發酵已久的酒曲被燒出清冽的芳香,一滴滴清酒順著竹筒流進酒壺中。美酒經過蒸餾和冷凝才會提升度數,達到極品的味道。而此刻,這位釀酒娘在做的就是蒸餾。
千幽聞到剛剛燒好的酒香氣撲鼻,不由自主地推門而入道:“好香的燒酒啊!我途經此處,口渴難耐,不知老板娘能否賣一碗酒給我?”
釀酒娘先是一愣,仔細打量了一下千幽,之後便道:“客官不是本地人士?”
千幽輕皺眉頭,一笑問:“莫非不是本地人就不能喝老板娘釀的美酒?”
釀酒娘微微一笑,道:“那倒不是,隻不過亡死城並不怎麼歡迎外人拜訪,特別是這鬼節之時,也不知敲門的是人是鬼?”
千幽低頭笑笑,自己找桌椅坐下,看著她道:“不做虧心事何怕鬼敲門?老板娘敢入夜煮酒,難道還怕酒鬼聞到酒香自個兒尋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