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丫頭?”祁箏低低地叫了她一聲,沒叫應,便走過去推了她一把,一推之下大氅滑落,露出一雙白皙水嫩的香肩和半截後背。
祁箏微微垂眸,側了側頭,加大了些音量,又推了她一下,“風丫頭,起來了。”
“爺,我好困,還想睡……”風憂迷迷糊糊地應著,斷斷續續地說了一句又睡了過去。
祁箏似意識到什麼,秀眉微蹙,伸手探向她的脖頸,觸手一片熱燙,知是受了風寒,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先將她的身子用大氅裹得嚴密一些,等非隙過來,讓他把她抱上了馬車。
風憂這一病,就病了大半個月,整日除了喝一些苦苦的藥汁兒,就是睡覺。
淩大娘私下狠狠教訓了非隙一頓,說他當時就該給風憂熬碗薑湯喝下的,非隙乖乖點頭認錯,淩大娘卻是歎了一口氣,爺是會醫術的,他當時也沒吩咐人這麼做,想來也是對風丫頭不夠重視。
風憂病了這麼久,也不知祁箏是不是心裏有那麼點兒愧疚,從那以後,對風憂的態度,便沒那麼生冷了。
武漢二年,春暖花開,風憂的心情也因為這好季節更加歡快,淩大娘總是笑她像個沒愁的人兒似的,這一天,祁箏突然說想吃餃子了,於是淩大娘便包了多多的餃子。
風憂吃得撐圓了肚子,最後還剩下好多,淩大娘便把剩下的餃子用油煎了一下,風憂吃得多了,第二天嘴巴就冒出了水泡,疼得她話都不敢說。
她一向都是個話癆,不管祁箏樂不樂意,都喜歡在他耳邊聒噪,開始的時候祁箏也真的是很煩,但慢慢的竟也習慣了。
這一天他從藥田巡視回來,發現那隻聒噪的小鳥兒今天怎麼變得突然這麼安靜,平日裏他回來她總是會早早地在門口等著,然後一邊迎著他進屋,一邊不停不休地在他耳邊說她今天又學會了繡什麼什麼花樣兒,學會了梳什麼什麼發髻,說隔壁張家的老頭兒偷看李家的媳婦兒被老婆看到,大吵一架,早上買菜的時候賣豬肉的小夥子偷偷多給她裝了幾兩粉腸,賣菜的大嬸兒誇她越長越漂亮等等等等。
可是今天一句話沒說,他倒突然覺得有些不習慣了,看了看她緊閉的粉唇,卻是忍住沒有問,一直到吃完了飯,他洗漱了一番,在房中畫畫,風憂在一旁磨墨。
直到他整幅都畫完,也沒聽她說話,要是平時,她絕對會從他畫第一筆起就說到最後收筆,無非就是點評他的畫哪裏畫得好,哪裏畫得不好,很不客氣地故意說他畫的鴛鴦是鴨子,畫的壁虎是蜥蜴……
祁箏終是忍不住指著畫問到,“風丫頭,你看爺這梅花畫得怎樣?”
風憂看了一眼,笑著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祁箏微微蹙眉,“這山呢?”
風憂還是點頭,“嗯。”
祁箏依然不放棄地指著那一雙小鳥,“爺覺得這一雙鳥畫得不夠好,羽毛刻畫得不夠精細,你覺得呢?”
風憂還是點頭,“嗯。”
祁箏看了她一眼,突地丟了筆,起身淨手,“我累了,要休息了。”
風憂立刻收拾桌案,入春天氣暖和了,祁箏的腿也方便些了,晚上睡覺也就不再需要人守夜,不過就算守夜也是非隙的事情。
眼看著風憂就要離開,祁箏突然又叫住她,“風丫頭你過來。”
風憂不得不又轉身進了裏間,祁箏已經脫了外衣,坐在床邊,兩隻修長的腿放在踏板上,烏黑的頭發披散在胸前,與那白色的裏衣形成極為鮮明的對比,說不出的好看。
他看向走進來站在床邊噤聲的風憂,“你今天怎麼都不說話?是不是聽了那個什麼王裁縫的話,要學著做淑女了?”
記得有一次風憂跟他提起過,說東城百草軒對麵那個裁縫鋪的王裁縫跟她說,女孩子要矜持,要少說話,整天嘰嘰喳喳會沒男孩兒喜歡的。
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這丫頭為了讓更多的男孩兒喜歡而學淑女,心裏有點兒生氣。
風憂搖頭,指著嘴巴。
“嘴巴怎麼了?”
“起泡,痛……”風憂口齒不清地說了三個字,祁箏這才明白,原來是嘴巴長了泡,心裏卻是自嘲地一笑,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心了。
“你過來。”祁箏招手讓風憂過去,“蹲下來。”
風憂跪坐在了踏板上,一隻手扶著床沿,另一隻手卻是自然地搭在祁箏的大腿上,祁箏伸手捏了她的下巴,“張開嘴我看看。”
風憂聽話地張嘴,祁箏湊近看了看,發現她舌尖,和上額那裏各長了一個水泡,舌尖那個已經破了,“明兒我從鋪子給你帶副藥回來。”
一聽藥風憂就使勁兒搖頭,上次那十五天的傷寒,她喝得都快要吐了,祁箏又說,“不是喝的,是用來漱口的。”風憂這才又點頭表示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