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望月峰的陳滿神陷入了沉思,對誰也沒打招呼,就此盤坐在峰頂最高處,整個人看上去像是入定了一般。
蘇慕婉自然知道原因,於是吩咐下去,門下弟子這期間不得打擾陳滿神。就連陸天嘯、陸娉婷那對萌化人心的道童也被禁止接近陳滿神,兩個小家夥為此有些傷心。
流蘇的內心覺得很不安,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陳滿神如此迷茫和無助,是的,其他人最多能感受到陳滿神變得有些冷漠了,但是隻有一直在他身旁的流蘇能夠感受到自己夫君此刻內心的煎熬,這種感覺其他人都不懂。
一個月過去了,陳滿神一動不動,好像化成了一塊頑石。
又一個月過去了,陳滿神還是一動不動。
進入第三個月的時候,流蘇再也忍耐不住,親自來到了峰頂,旁人也不敢阻攔,蘇慕婉也沒有阻攔。
流蘇曾經問過蘇慕婉到底是什麼原因使得陳滿神變得如此壓抑自己,但是蘇慕婉沒有說,隻是告訴她,等到陳滿神想通的時候,自然會告訴她。
但是流蘇不想繼續等下去了,她有一種預感,自己的夫君一定是遇到了大事。
流蘇化作一抹驚虹飛速掠上峰頂,落在白雪皚皚的地麵,放出了神識。結丹修士麵對元嬰修士,神識是無法察覺到對方,但是可以讓對方察覺到自己。果然,很快,一道比她強大得多的神識從她身上掃過,耳邊頓時傳來陳滿神的聲音。
「蘇兒,你來了。」陳滿神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頹唐,好像有種無力扭轉命運的感覺。
流蘇展開身法,順著陳滿神刻意放出的神識走過去,不一會便看到一塊山崖大石上,陳滿神盤坐在那裏,麵對著天道宗的數十座峰巒和雲海。
來到陳滿神的身邊,流蘇見他整個人比此前憔悴了許多,這顯然不是練功所致,而是被什麼心事給折磨。
心中生出一股憐意和自責,流蘇覺得自己該早些來陪他的。
坐在他身邊,流蘇抱著陳滿神的半邊身子,哽咽地說道:「究竟遇到了何事,讓你如此受折磨?」
「嗬嗬……」陳滿神看了看懷中的妻子,眼中卻滿是無奈。
「連我也不能告訴嗎?」流蘇心裏一驚,頓時覺得自己的預感恐怕是對的。
陳滿神長歎了口氣,一把抱住流蘇,抱得越來越緊,流蘇任憑他抱著自己,哪怕力量過大,弄得自己有些難受,她知道,這個時候,是陳滿神最脆弱的時候。
良久之後,陳滿神口鼻之間充滿了流蘇身上的獨有香氣,仿佛從中吸取到了力量,於是那雙憔悴的雙眼改變了不少,仿佛生出了一股新的力量,變得明亮起來。
「蘇兒,你可曾想過,這片天地會終結?」陳滿神站起身來,流蘇也隨之起身,隨後,陳滿神伸出一隻手臂,手指著天道宗的峰巒雲海,有些激動地說道。
流蘇不解地看著陳滿神,問道:「夫君,我不太懂,不過小時候,我也問過爹爹類似的話,他告訴我,萬事萬物都有終結的一刻,隻是終結並非是盡頭,而是新的開始。我不太懂,到現在也沒弄明白爹爹說的是何意。」
「新的開始?」陳滿神聽到這句話,頓時心中似有所悟,仿佛原來腦子裏的亙古長夜刪進來一道光明。
是啊,陳滿神內心有所感觸地想道,浩一真人說這太古神魔一族將通過時空封印重新降臨這個世界,從而毀滅浩渺大陸。所以唯有加固時空封印,令浩渺大陸再多出數萬年的時間,從而使得人族不斷得到進化,不斷強大,最終那一日,可以具備和太古神魔一戰的實力,這不也是新的開始?原來自己隻是記住了毀滅的恐懼,卻忘記了新生的喜悅。
生與死是一個循環,並不是終結,人生如此,天地也如此。
陳滿神內心漸漸有了一絲明悟,不過這種明悟還隻是巨大牆麵的一道不起眼的裂縫,還不足以摧毀這整座牆,所以他並沒有大徹大悟,而隻是得到了一種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