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薑城燁已經不記得最後一次推開這道門是什麼時候，但那時必定是憤怒且悲傷的。還記得那時候每次推開這道門，總能看見她在院子裏的身影，喂魚，剪花，讀書，煮茶，小憩，她的每一個身影仿佛倒影一般回蕩在腦海。原來都還記得，隻是想刻意遺忘。
現在門已經鏽跡斑斑，裏麵也隻剩斷壁殘垣。推開門，一股塵封的味道，一次歲月荏苒的回憶，一種時過境遷的心境，都向他湧來，他的心突然劇烈顫抖起來，瑤華，我對你原來始終不曾忘懷。
沐淺跟在薑城燁的身後向瑤華殿主殿而去，瑤華殿的一切已經衰敗，但是從中依稀可辨當年的景象，比之如今的長樂宮有過之而無不及。可見這裏的主人曾經盛極一時。
推開主殿的大門，裏麵的一切擺設都像當初一樣，隻是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因為無人踏足。望著那張雕花大床，薑城燁喃喃道：“瑤華就是在這張床上死去的。”
沐淺隨著他的眼光望去，一張雕花大床，錦繡緞被，床鋪整齊，已久久無人觸碰。一陣恍惚，沐淺仿佛看到了一個秀美的女子，被病痛折磨的臉色蒼白，卻依然期盼著那個人的到來，可是一次次的期盼落空，她的瞳眸越發暗淡無光，充滿了哀愁。
沐淺淡淡道：“她死前，必定有萬千話語，滿腹遺憾。”
薑城燁苦笑：“是呀，我現在就應該問清楚，到底是她錯了，還是我錯了。”
沐淺轉頭看著薑城燁，他的臉上並無過多的悲喜，但是沐淺知道現在的他心裏肯定是期待的，期待著再次看到那張需要用幻象來記住的臉。
抬手，光華流轉間，冥鶴展翅，沐淺默念咒語，冥鶴在身邊幾個起伏，便向這茫茫夜色而去，瞬間便與夜色融為一體，無跡可尋。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冥鶴便又飛回來了，沐淺手指輕點冥鶴的頭，一縷幽魂從指尖曳出，冥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縷淺淡的幽魂立在眼前，這就是死去的瑤妃的魂。
薑城燁望著眼前的人，指尖顫抖，伸出手，手指穿過了瑤妃的身體。望著眼前的人，瑤華輕輕開口：“城燁。”
沐淺看著眼前的一人一魂，雖不忍心，但也得提醒：“你們隻有一炷香的時間。”
瑤華微微笑道：“城燁，沒想到還能再次見到你。”
薑城燁滿嘴的苦澀，卻隻能叫出她的名字：“瑤華。”
聽到他喊出她的名字，瑤華頓覺淒然，她道：“五年了，你變老了。”
看著那張容顏依舊的美麗臉龐，薑城燁苦笑：“你還是像原來一樣，一點也沒變。”
“不，我變了。”瑤華說道，“從我死去的那一刻開始，我的心境就不一樣了。”
她的話如刀子般淩遲著他的心，他微微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城燁，還記得我們在一起多少年了嗎？”瑤華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飄渺，“十年了，從我十二歲第一次見到你到我死去那一年，整整十年，這十年的光陰，我們一起度過了那麼多，卻抵不過別人的流言蜚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