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離怨結(1 / 2)

北平的四月最是清新舒適,萬物複蘇的氣象配上北方特有的微涼之意讓初夏顯得格外愜意。

此時的燕王府中極殿內更是一派其樂融融,透著初夏清晨的微涼之意,格外愜意舒適。

太子朱標和燕王朱棣坐在主位,朱棣旁邊的偏座坐著燕王妃徐儀華,靠近徐儀華的下首坐著魏國公徐允恭。

太子抿了口茶,問道:“憐兒妹妹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朱棣笑道:“憐兒常來我這裏,輕車熟路,方才她已知會了臣弟,帶著初美出府去了。臣弟已派人暗中護衛,皇兄放心就是。”

太子笑言:“一路風塵,才剛到府上就跑去玩?原來憐兒妹妹也有這貪玩的一麵,為兄今日總算是見識了。”

朱棣道:“憐兒正是愛玩的年紀,平日又是嬌生慣養的公主脾氣,就算再懂事也難免會貪玩。”

太子微笑不語,他淡淡的掃了一眼,徐儀華和徐允恭坐在一旁,隻是陪笑並不插嘴。就連身為親弟弟的朱棣都對自己恭敬有加,小心謹慎。

他不免在心裏歎了口氣,麵上卻是對徐儀華親切地笑道:“弟妹,你與魏國公姐弟許久未見,該當好好敘敘舊才是啊。在座的都是自家人,都不要太過拘謹了。”

徐儀華連忙應道:“太子殿下說的是。”

太子一愕,他見朱棣沉默不語,歎息道:“咱們自小兄弟眾多,因為我是太子,眾兄弟對我總是敬而遠之,隻有四弟你,與我一同長在母後身邊,最是親厚,如今難道也要生疏了?”

朱棣心中一動,和其他兄弟相比,他與太子確實是一起長大的情分,但即便一同在母後身邊長大,朱棣與太子其實還是不能用親厚來形容的。

太子自小便被父親重點培養,身邊環繞著各種名師,他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同弟弟們玩在一起。朱棣是與他相處時間最多的兄弟,但也僅限於此。

他們從未有過過多的交流,他不明白朱棣的想法,朱棣也不了解他的生活,他們雖是親兄弟,卻並無除了血緣之外的任何牽絆。

如今太子這樣說了,朱棣是沒有心理準備的,因為他從未這樣想過。太子是儲君,自己隻是藩王,他們不僅是兄弟,更是君臣。他們永遠也無法平等的對視,永遠也無法平心的交流。

所以,在朱棣心中,那個剛認識一年多、卻可以同自己把酒言歡的葉羽才更像自己的兄弟。

但現在太子這樣說了,雖然毫無準備,但朱棣還是要回應的。

說不感動也是假的,畢竟還是血脈相連的至親骨肉。

朱棣沉澱了下心情,笑道:“並非生疏,隻是臣弟時刻謹記君臣之禮罷了。皇兄不介意,那是皇兄豁達仁慈,臣弟感激不盡。隻是,臣弟若太不守禮,也就未免太不懂事,如今隻有咱們一家人倒也罷了,他日若是在人前被好事之人拿出去做文章,臣弟與皇兄的兄弟情誼反倒成了目無尊上,實在無辜。”

朱標笑的依舊溫和,但眼中卻是一片落寞:“四弟說的是。”

朱棣見他神情,心中也是不忍,想要出言安慰。

但朱標卻已開玩笑道:“如我同四弟的感情,涼國公真是多慮了。”

朱棣神情一滯,一時未解,詫異問:“什麼?”

朱標笑笑,道:“沒什麼,隻是玩笑而已。況且我一直相信,不論他人如何,四弟是絕對不會對我有二心的。”

聽他言辭,看他神色,朱棣忽的明白過來,如被礫石擊中心髒,腦中瞬間一片冷澈。

他看著眼前的太子,想著方才那番推心置腹的言辭,竟覺得無比的尷尬刺心。他幾乎控製不住唇角的冷笑,但所幸,嘴唇因為太過酸楚而無法彎曲。

朱棣目光幽寒,淡淡掃過在場幾人的臉。太子笑而沉默,徐儀華凝眉擔憂,徐允恭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似是要將自己看透。

真是淒涼,所謂兄弟,不過如此?

太子如此說,顯然已懷疑過自己。即便他沒有,也定是有人在他耳邊提起過。看徐允恭這個樣子,想必也是警惕著自己的,他雖是儀華的親弟弟,但他的眼神已透露出誓死效忠太子的決心。

朱棣隻覺一陣極致的胸悶,良久,才緩緩道:“皇兄的信任,臣弟明白,必不辜負。”

雖已是初夏,但徐儀華卻感覺有蒙白的霧氣順著朱棣一張一合的唇齒溢出,似有一股陡峭的寒冷。

朱標笑著點頭,似是對朱棣的話深信不疑。

徐儀華想要轉移話題,打開這讓人極度窒息的靜默。

忽然有一把女子響亮的聲音傳來,瞬間驚動了靜寂的空間。

“太過分了!你們是兄弟,你竟然懷疑他?!”

朱棣和徐儀華同時一驚,這樣驕縱的聲音,此時王府上下隻可能是一個人,隻有她,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