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坤寧宮告退出來後的葉羽頗為怔忡的望了望天邊,他雖已痛快的領了聖旨,承諾了率軍前往北境掃平建昌的叛亂。但是,對於現在的葉羽來講,這終究不是他真心想要去做的事情。
雖然進了仕途,入了官場,更成為了皇帝的乘龍快婿。但葉羽的出發點始終都是為了憐香,若說他有多少宏圖大誌,那確實是瞎扯。
“起風了,駙馬爺回府路上還請多多注意,莫要著了涼。”
葉羽原本怔怔望著天空,聽到耳邊傳來這樣一句話,而且感覺身上也披上了件披風。
頗為詫異的扭頭看去,隻見首領太監陳景恭敬的為自己整理好披風,然後站在原地向自己行了個禮。
葉羽微微一笑,他隨手將披風係好,道:“有勞公公了。”
陳景見葉羽神情便知他有心事,也就隨口問了句:“陛下可是任命駙馬爺軍職?恐怕此次平亂,駙馬爺免不了要領兵出征了吧?”
葉羽愣了愣,朱元璋的決定可算是十分臨時,事前絕不可能與陳景商量過,那麼陳景是怎麼猜到的?
陳景見葉羽沉默,麵露疑惑,微微笑著,低聲道:“老奴在陛下的身邊服侍了幾十年了,聖心多少可以揣測一二。駙馬爺若不嫌棄,老奴有句話,望您牢記於心。”
葉羽了解陳景是從小看著憐香長大的,所以就能明白他願意提點自己的心意。愛屋及烏,這位在皇城內伴君幾十年的首領太監,對於自幼聰明可人的憐香也是真心疼愛的。
“願聞公公指教。”葉羽稍稍向陳景躬了躬身子,顯示出誠心實意。
陳景壓低聲音,因在宮中圓滑處事而一向微眯的眼睛稍稍睜大,微微露出掩飾良好的精明。
“駙馬爺如今貴為皇親貴胄,地位尊崇,也自會得到陛下更多的器重和賞識。其實駙馬爺天資過人,自然無需老奴說太多的話。老奴今日隻是想跟駙馬爺說一句,您如今已步入這應天府的中心,也自然便是卷入了朝堂權力漩渦的最中心地帶。您是新貴,偶有迷茫也是正常,但千萬不能讓陛下看出任何的……”陳景將聲音壓得更低,緩緩說道:“任何的不滿和不願。”
陳景說完這些就幹脆的閉上了嘴,再也不言語,眼神也隱藏在一貫眯起來的眼睛裏,恢複往日畢恭畢敬的首領太監形象。
葉羽怔怔的聽著陳景的話,一時間心中頗為觸動。他其實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滿情緒,包括憐香和夏空。但此時,陳景所說的這番話裏表達的意思,竟將自己看的如此透徹,讓葉羽無法不在心底震動。
不過,陳景說的很對,不滿也好,不願也罷,自己走到如今這個位置,全部都是自願的選擇,若再深陷這些情緒中,顯得矯情不說,若被人看出,更是會落人口實。
葉羽在心底輕輕歎了口氣,他向陳景鄭重的行了個禮,道:“多謝陳公公提點,葉某受教了。”
“不敢,老奴隻是在這宮中時日長了而已,哪敢跟駙馬爺提什麼指點呢。風大了,駙馬爺還是先回府吧,莫讓九公主太過掛心。”
陳景說完這句話,就弓著身子向葉羽行了禮,轉身推開坤寧宮的大門,走了進去。
葉羽望著坤寧宮合上的大門,長出了口氣。經過和陳景這番談話,他反而心中定了很多。
這位居於宮中伴在君側幾十年的首領太監,見解自然有他獨到精準之處。葉羽深呼了口氣出來,頗為自嘲的笑笑,邁開步子向宮外走去。
心思定了,人的思緒也就清明了許多。
葉羽回府的這一路,再也沒覺得煩躁難安,反而將如今的戰局又在心中從頭到尾演算了一遍。
湖廣和南境自不必再說,涼國公藍玉和雲南黔寧王沐英都是久經沙場的名帥,還輪不到自己去擔心人家,他現在腦子裏全部都是北境的局麵。
北境主要要注意兩點,第一,建昌的叛亂要迅速掃平,越快越好;第二,防止蒙古人得到消息趁火打劫,一定要加強大同、宣府等邊境防線重鎮的防禦和抗敵準備。
西北那邊有太子和藍磬在,倒是不需要擔心,重要的還是大同和宣府一帶。自從秦王殿下和晉王殿下先後獲罪,大同、西安、宣府一帶已經失去藩王的帶領和統帥。
思來想去,葉羽還是決定要飛鴿傳書給燕王朱棣,讓他千萬顧及到大同一帶的軍力和防備。
想到這裏,葉羽不禁又腹誹起了朱元璋,要不是他沒事兒把自己兩個兒子搞到京城關禁閉,北境何至於這樣讓人擔心?
葉羽現在滿心惦記著出征的事兒,所以剛出皇城便吩咐車夫道:“先不回府,去涼國公府一趟。”
皇帝正式的旨意怕是明天就會下來,在這之前也要先做一些準備,好在藍玉手握左軍都督府,讓他幫自己調一些靠得住的將士還是不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