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太子殤(1 / 2)

高聳的城牆,嚴密的警衛,美女,鮮花,金錢,權利,這裏麵有著世間最奢華,最美好的一切。無論你想得到還是想不到的東西這裏都有,這兒是所有人心中夢寐以求之所,這是天下最尊貴的地方,大明帝國的皇城。

皇城的夜安靜而寂寞,坐落在皇城東側的東宮內被淡淡的燭光所籠罩,寢室內寬大的床榻上太子朱標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靜靜的望著窗外。他臉色蒼白無色,眉宇間的憂愁始終無法消除。

“殿下……”一把帶著憂傷的輕柔嗓音傳了過來,朱標抬眼看過去,隻見太子妃呂氏走至床榻邊,緩緩坐在了自己身邊。

朱標凝視著太子妃,半響,伸手想要撫平她的眉頭,道:“別皺眉,孤沒事兒。”

聽著朱標一如往昔的溫和嗓音,呂氏突然就感覺眼眶都濕潤了,但被她強忍著,將眼淚忍了回去。

“殿下,今晚的藥還沒喝,臣妾服侍您喝藥吧。”

說著,呂氏將放在一旁的湯藥端起來,準備服侍朱標進藥。

朱標強撐著坐起身子,他歎了口氣,頗為自嘲的笑道:“如今竟連坐起來都要如此費力了。”

呂氏默不作聲,隻是用湯勺一點點喂朱標進藥。

湯藥入喉,熟悉的苦澀之味瞬間彌漫在口中,朱標不自覺的癟癟嘴,他此時已分不清,苦的究竟是入喉的藥,還是自己的心。

藥隻喝了一半,朱標輕輕推了推呂氏的手,道:“不喝了,拿下去吧。”

呂氏一愣,臉上瞬間布滿哀傷的神色,夫妻這些年,太子心裏在想什麼,她還是很清楚的。

“殿下……”

“你不用說了,我的身體,我自己很清楚。”

聽著太子這樣類似自暴自棄的話,呂氏心裏十分難過,她想要出言再安慰他,卻又著實不知該如何開口。

自從過完年,朱標的病情其實一直在反複,但真正知道這件事的人極少,基本隻有東宮的一些近侍知曉。

太子命令東宮內所有人,包括典藥局的太醫,秘密隱藏他的病情,決不允許泄露出去。他實在不想再讓父皇為他擔憂了。

所以,自洪武二十五年開春起,太子就一直隱瞞著自己的病情。能夠上朝時絕對上朝,能夠議政時就去議政,表現出身體已經恢複健康的樣子。

而這段時間裏,朱元璋也確實是認為他的身體已經完全好轉了。

隻是,隻有朱標自己才最清楚,自己的身體到底如何。

“我怕是,時日不多了……”

夫妻兩個沉默了半天,朱標卻一開口便說了這樣的話,呂氏頓時就覺得心底一沉,竟怔怔的就掉下淚來。

朱標伸手輕柔的為她擦去眼淚,柔聲說著:“你也不必哭,好在,你有允炆,他是個懂事又孝順的孩子,你是有福氣的……”

“不、不,殿下!臣妾……臣妾不想讓你……”呂氏說著說著便有些泣不成聲。

朱標看著她這樣,眉宇間露出更濃的傷感。

“我做了二十五年太子,一向以將來可以做一個賢明帝王為目標。眾人皆道我受盡父皇恩寵,但卻沒人知曉,我也是疲憊的。”朱標轉眼看向窗外的夜色,嘴角掛著輕描淡寫的笑容,“二十五年了,我跟隨父皇學習政務,卻也經曆和見識了父皇的帝王手段。說實話,若以父皇為標榜,我自認為我無法成為一個合格的皇帝。”

呂氏握著他的手,猛地搖頭,語帶堅定的說:“不是的殿下!你一定會是個好皇帝!”

朱標笑的溫和,道:“我性情太過和善,或許,這江山隻有擁有鐵腕之心的帝王才能穩固吧。”

呂氏不知還能如何安慰他,隻得默不作聲。

朱標的性情一向仁善,他雖不能說全無心機,但也確實不是城府極深之人。去年,從他驚覺秦王被送入詔獄時起,他便在心中起了灰心的感覺。他自己心裏清楚,作為皇帝的話,他永遠也不可能做到父皇那種程度。

這樣性情的朱標,在那次打擊之後,幾乎是將自己之前二十五年的儲君生涯全部在心底推翻了。也許從那一天的大雨中開始,他便對儲君之位心灰意冷,也再不想做什麼皇帝。

怔怔的愣著神,朱標突然開口,語氣萬分柔和又堅定,“答應我,若有朝一日我大限之日來臨,千萬,千萬不要起了讓允炆做皇帝的念頭!”

“殿下……”

“無論日後哪個皇子做了皇帝,允炆都會是富貴一生的王爺。你記住,讓他做一個閑散的王爺,平平安安的過完此生就好。”

呂氏聽著他像是提前交待遺言一般的說著這些,心中不免更加難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