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玉死了,但一切都還沒有結束,朱元璋的屠刀還沒有放下來,他還在一批批的清洗著朝堂上所謂的“藍黨”。
這之後的事情,朱元璋做的最過分的一件,是送給了蜀王府一樣東西。
藍玉案洶湧爆發至今,朱元璋都沒有對身為蜀王妃的藍汐出手,她也不在株連的名單之內,這一度讓將死的藍玉心中略略寬慰。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的是,以朱元璋這般冷酷的手腕,其實是斷斷不會輕易放過藍汐的。莫說藍汐隻是兒媳,按照朱元璋的脾氣,親生兒女尚不在他眼中,何況兒媳。
藍玉死後不久,蜀王府便收到了朱元璋送去的“大禮”。
當朱椿和藍汐看到那原本被黃綢罩著的大禮後,全部在一瞬間驚得發不出一點兒聲音、做不出任何反應。
奉旨將那件大禮送到蜀王府的,正是錦衣衛指揮使蔣瓛。
“奉陛下聖諭,將此物賜給蜀王妃,令蜀王妃將其擺在廳堂之中,日日觀看!”
蔣瓛的聲音與以往沒有任何不同,但每一個音符落到朱椿和藍汐耳中,都是如同轟鳴一般的巨響。
“蜀王殿下,接旨吧。”蔣瓛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朱椿顫抖著,輕聲應了句:“兒臣、接旨……”
蔣瓛走後,朱椿看不都不敢再看一眼那禮物,藍汐卻盯著它怔怔的出神,片刻後終於克製不住“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朱椿蹲下身子輕輕摟住藍汐的肩膀,顫聲道:“這就是父皇的手段,也是父皇的鐵石心腸。汐兒,安心,我會陪著你。”
藍汐將頭埋在朱椿懷裏,抑製不住的嚎啕大哭。
朱椿斂起哀傷而恐懼的眉,心中想著:父皇,您真的如此狠心麼?人都已經死了,還要這樣繼續折磨活著的人麼?
朱椿緩緩抬起頭,看向佇立在院中的那件禮物。
那是一個稻草人,稻草人上麵,披著一張人皮。
朱元璋這一步走的太過狠毒,他殺了藍玉,竟還將其扒皮製成稻草人,送到蜀王府交給藍汐……
試問,身為人子,但凡親眼見到自己父親的人皮稻草,又該怎樣去接受這個事實?
稻草人送來的那天起,藍汐就生了病,朱椿害怕她身體出什麼問題,忙讓人把稻草人處理掉。
誰知藍汐卻道:“沒事兒,擺著,我要日日看著,銘記我父親是怎麼死的。”
朱椿有些呆滯,他與藍汐夫妻七載,一直覺得她是個舉止得體端莊、性格內斂柔善的大家閨秀,如今看來,她倒也有一些將門之後的烈氣。
藍汐雖然這樣說,但朱椿還是覺得脊背發涼,他勸道:“我看還是把嶽父……呃……安葬了吧……”
藍汐冷笑,道:“安葬?我藍家已無宗祠,九族盡誅,我兄長和姐姐全亡,無牌無位,都是孤魂野鬼!”
“你別這麼說!”朱椿知道她傷心,隻得安撫道:“這不是還有你麼?而且,你還有熑兒,至少我們的家還在,不是麼?”
藍汐眼神微微閃動,頗為難過的說道:“殿下,此番我藍家出事,怕是連你都要受到我的牽連了……皇上雖然明麵上不表示什麼,但心中定然是有著隔閡的……而且,若日後新君繼位……”
朱椿卻笑了笑,道:“不怕,再怎麼說,我也是父皇的兒子,他是不會對我怎麼樣的。隻是不得盛寵,倒也沒什麼,反正咱們封藩在外,倒更加逍遙自在一些。若是新君繼位,那便更沒什麼了,畢竟……是父皇這一輩的事情,幹新君什麼事呢。”
藍汐卻沒有朱椿這般樂觀,她雖然平素性情柔善,但卻是聰明的。朱元璋這次大開殺戒,究竟所為何事,藍汐多少能夠猜到一些。
朱允炆年紀太輕,故太子朱標畢竟參理朝政這麼多年,頗有威望,但朱允炆就顯然沒有他父親那般的威望了。有朝一日朱允炆登基,朝中若還有那些軍功赫赫的老將,朱元璋怕是怎麼都不能放心的。
所以,若是他日朱允炆登基,為著自己這個藍氏後人的身份,也定然會對蜀王府多少有些忌憚和打壓。
藍汐皺起眉,歎了口氣躺回床上,疲憊的說了句:“我累了,想睡會兒。”
朱椿點點頭,給她掖了掖被角。
剛要離開,卻聽藍汐輕輕說了句:“幫我把父親偷偷葬了,可好?”
朱椿看向她的眼神十分溫柔,點點頭,道:“好!你放心!”
夫妻七載,朱椿對藍汐的感情極深,他也絕不相信藍玉會謀反。所以,他認真仔細的將嶽父下葬,雖不能張揚惹眼,但多少盡到了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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