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瑤此時隻穿著褻衣褻褲,她聽見推門的聲音後便驚駭的齜目欲裂,驚懼恐慌的劇烈掙紮。
夏空將門仔細掩上,然後回身一把抓住急急忙忙向床邊跑去的何以徹。
何以徹後領被她抓住,猛地回頭看她,問道:“幹嘛?”
夏空皺了皺眉眉頭,繞過他當先向床邊走去,邊走還邊沒好氣兒的說了句:“光是看就能知道,這架勢墨瑤的穿著定不整齊,你這麼著急衝過來幹嘛?難道不知非禮勿視?他日若到九泉之下,你有何顏麵見藍磬?”
何以徹被夏空這一通搶白弄得十分尷尬,他剛剛隻知趕緊將墨瑤解救下來,倒是真沒想這麼多。如今知道夏空所言不錯,連忙澀澀的跟亨利站在門口,半步都不敢挪動。
此時床上的帷帳已經掛上,墨瑤在裏麵根本看不到外麵的情形,隻依稀聽到一些聲音。但她此刻滿心全是驚恐,根本沒有一點兒心情去思考,隻知道拚力的掙紮。
夏空走到床邊,慢慢抬起手輕輕拉開帷帳一些。
墨瑤看到有人拉開帷帳,掙紮的更加劇烈,她嘴裏發出一些嗚嗚嗚的聲音,但由於嘴裏塞著一塊白布,無法發出隻字片語。
夏空將頭向前探了探,便看到了被綁在床上的墨瑤。此時,墨瑤的手腳被緊緊綁在了床的四角上,秀發淩亂,額頭還粗粗的纏著滲著血的白布,顯然是曾經做過激烈的衝撞。她的額頭滲著血,嘴裏塞著白布,拚命的扭動掙紮,除了那如常的曼妙身材還可看出之外,可真是再不複往日的絕世風華了。
夏空心中一陣難過,她連忙出聲道:“墨瑤,是我!”
墨瑤依稀聽到熟悉的聲音,她一怔間已經停下了掙紮,睜眼定定看住了眼前的人。
待她真的認出夏空後,又唔唔的叫著,眼中也不禁就流下了眼淚。
夏空忙彎腰低頭,將她嘴裏的白布和綁住四肢的繩子解開。墨瑤重獲自由,第一反應便是拉過身邊的被子擁在懷裏,嗚嗚的哭的更加傷心。
夏空見她如此,心中實在不忍,忙坐在她身邊,安撫道:“我知道你傷心,不過先把衣服穿上吧,平靜下心情後,我們來商量下一步的動作。”
墨瑤怔怔的點點頭,一邊流著淚一邊慢慢將夏空遞過來的衣服穿上。
待她都收拾好,也漸漸平複了心情後,幾個人才都圍坐了過來。
墨瑤環視了下,見這三人中有兩人都是已經熟識之人,那個金發碧眼又高大的男子顯然是外邦之人,應該是夏空的朋友。
何以徹關切的打量著墨瑤,見她額頭滲著血,不禁心疼的問了句:“墨瑤姑娘……你、你額上的傷……還好麼?”
墨瑤微微一笑,隻搖了搖頭。
她抬眼向夏空看去,急切的問道:“他……磬……他怎麼樣了?”
剛剛重獲自由,暫時脫離險境,墨瑤開口的第一句話竟然還是問了藍磬。她這樣的癡心讓夏空都不禁從心底一陣動容,更何況是身為愛慕者的何以徹。
夏空看了看她,突然不忍的將視線移開,歎息道:“我隻能說……我們不知道……官方的消息是……她死了。隻是,我們也並未找到她的屍骨罷了……據去過現場的楊澈說,當時的冰裂縫中屍橫遍野,大部分屍身都被亂馬踩踏過,麵目全非。他根本認不出誰是誰……所以……”
夏空隻說到這裏,墨瑤便已經不受控製的“嚶”的一聲哭了出來。她將臉埋進手中,又這樣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見她這般,夏空心裏也是難過。而何以徹更是心痛,他自洪武二十年認識墨瑤起,六年間哪曾有一次見她露出這般無助痛苦的樣子,在他的印象中,她一向都是如同空穀幽蘭一般的冷傲清麗。
何以徹想要開口安慰,但又不知還能說些什麼。
墨瑤哭了很久,等她終於哭累了,才小聲喃喃的問了句:“連他的屍骨……都沒人收麼?一塊都找不到嗎?”
夏空低了低頭,先是沉默了下,然後才歎了口氣,道:“你何必要問呢?知道這些,隻會讓你更加難過罷了。”
墨瑤如今實在是控製不住自己心中的悲傷,她強忍著眼淚,緩緩說道:“前些天我聽那些司樂官說他……說他已經……不在了……讓我就範。我當時心裏隻有一個想法,我要去陪他!無論是生是死,我都要去找他!可是……他竟連一塊屍骨都找不到……我、我甚至不知道,去哪裏找他……”
夏空沉默的聽著,她也算認識墨瑤一段時間了,之前隻知她對藍磬十分癡心,卻不知已經是到了這般生死相隨的地步。身為藍磬的摯友,夏空見到墨瑤這樣的傷心,自己心裏也不禁就難過了起來。但她也十分清楚,今天來這邊不是傷感的,而是要讓墨瑤脫離這地獄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