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最是無情帝王家(1 / 2)

霪雨霏霏,世界正流下著撲天蓋地的淚水。

皇城罕見人跡的宗人府天牢外,身穿錦袍的少年正與一名獄卒打扮的男子激烈爭論。不,雖然交談的聲音大了點,但少年其實采取相當謙卑的低姿態,那是以他的身份而言太過委屈的請求聲浪。

“這位兄台,就隻是看一眼!”雨水拍打下少年的臉龐,刻畫出平日少見的男子氣概:“我定不給你添麻煩,隻是看一眼,確定葉大哥的傷勢便可!”

“沐駙馬,請您別為難小人了。”獄卒恭敬地回:“小的不是怕給自己添麻煩,而是怕給裏麵的葉駙馬添麻煩。皇上有令不得任何人接近葉駙馬,要是您進去探望的消息被誰知道了,葉駙馬免不了又得被借機毒打一頓。”

“豈有此理!宗人府裏關押的都是皇親貴族,即便葉大哥現在是逆犯,但終究還未行刑,他與公主的夫妻之名還存在,誰敢對他施暴?!”

“還能有誰?”獄卒平淡的語氣,掩蓋過眼底的憤恨。

少年剎時頓悟了,臉上盡是驚愕痛心的神情:“皇上他……當真如此無情?”

獄卒沉默地凝視他好一會兒,像是憐憫感歎著某種將會逝去的東西:“是您與兩位公主都太有情了。”

“葉大哥如此為我朝奉獻,身為國之臣民,我豈能無情寡義?九公主乃其結發之妻,眼見夫婿有難又豈能獨善其身?”少年朝獄卒深深地行了一禮:“兄台,無論如何請通融這一次吧!”

“沐駙馬!”

獄卒還未開口,沐昕已看到一名眼熟的女子,女子一身碧色的宮裝,緩步走到沐昕身邊。

獄卒見那女子走來,行了一禮:“楊畫師。”

來者正是楊夏空,她饒富深意地看了獄卒一眼,隨即低聲安撫著沐昕:“別為難當差的了,他們有他們應盡的責任。”

“楊畫師,可九公主那邊……”沐昕茫然地看著地上的積水:“我實在沒臉去見九公主。”

“憐香會諒解的,你寬心。”楊夏空輕輕歎了口氣,遞給那獄卒一塊銀子,道:“裏麵還望兄台多多照應!”

獄卒並沒有接楊夏空的銀子,隻躬身道:“沐駙馬,楊畫師,小人有小人該做的事,那便是在牢裏盡所能幫助葉駙馬,而大人們也有大人們在外麵該做的事,小人在此祝君武運昌隆。”

楊夏空不由得審視起這名樣貌平凡的男子:“你……叫什麼名字?”

“莫可。”獄卒抱拳回道,然後便轉身進了天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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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是第多少次獨自望著窗外的陰雨歎息了呢?芷凝自己也不知道了。記憶中,從相遇開始,葉羽總用那寵溺溫柔的嗓音喚她“凝公主”,實在好聽得緊。

不管什麼困難都能解決,不論什麼事情也能辦到,光是知道他站在身旁就使人安心。葉羽跟其它皇兄相比,更像是自己夢寐以求的兄長。

可是……芷凝現在還記得,那天她走在皇宮回廊上,聽到前方傳來鎧甲互觸的噪音,緊接著便是四五個禁軍衛兵正押解一名身著潔白錦衣的男子,她定眼一看,發出恐慌的驚呼:“姐夫?!”

衛兵沒有停下腳步,芷凝隻好極力跟上,一邊憤怒地問:“這是怎麼回事?太無禮了,你們可知此人是誰!”

“聖旨有令,皇命難違。”帶頭的衛兵平板地回答:“還請大長公主殿下別為難小人。”

“聖旨?”芷凝望著一直安靜無語的葉羽,語氣裏是形容不出的恐懼:“姐夫,你、你做了什麼?”

葉羽沒有出聲,他的側臉平靜無波,雙眼直視前方,對身邊發生的一切爭端彷佛完全未覺。

芷凝隻能站在原地,愕然地看著衛兵將這個多年來戍邊在外,軍功赫赫,為鞏固朝堂立下汗馬功勞的人押開。

“凝公主……”葉羽終於在最後回過頭,那雙無奈而又滿是擔憂的眼震懾了芷凝的靈魂。他的嗓音幹啞卻激烈,就像隻為了把這句話說出口,而必須忍受著熾火在體內燃燒一般,“為我……照顧你九皇姐,拜托你了。”

幫我照顧她。

芷凝想起葉羽的請求,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無計可施的芷凝,心裏總為焦急與愧疚煎熬。答應要照顧九皇姐,現在卻連去飄香宮見她一麵也辦不到!

她不是沒有發現,這段時間,沐昕突然與楊夏空和江月等人來往密切頻繁。

“沐昕,不要做傻事。”芷凝當然知道他們在商量什麼,她不知道該鼓勵或阻止,但為了沐昕的安危還是必須猶豫地勸他:“皇帝可以非常無情,你該是很清楚的!”

“我隻是要救出葉大哥。芷凝,這不是傻事,是好事。”少年清秀的臉龐浮現日益成熟的堅毅,她彷佛看到了洪武時期在朝堂上意氣風發的葉羽。

“葉大哥這些年來為國為友的恩德情懷,我總算能回報,哪怕隻是微薄之力,我也一定要做到!我已經傳信給了兄長,他也表明支持我的態度,此次救出葉大哥,我雲南王府絕不會退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