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殤站起身,將腰牌遞到墨瑤眼前,探尋的看看她,那意思是想問她是否見過這腰牌。
可墨瑤卻隻是怔怔的望著她,片刻後,突然扯出一絲嘲笑,然後搖頭說道:“你不是他!你果然不是他!”
夜殤詫異的看著她,卻從她眼中看到了失望、恐懼、擔憂、悲傷,這些極複雜的情感交織錯綜的出現,像是一張網一樣牢牢困住夜殤的思緒。
墨瑤看著地上的四具死屍,用極失望痛心的語氣說:“他原來,連一隻小鳥都不忍心傷害的。他看到一隻受傷的小鳥,都要細心為它醫治,怎會如你這般殺人不眨眼!”
夜殤愣在原地,她現在終於明白,墨瑤突然這樣情緒崩潰是為了什麼。在墨瑤的心裏,始終覺得夜殤和藍磬很像。可是如今,她親眼看到夜殤這樣淩厲的殺人,決絕嗜血毫不留情,所以她又開始抵觸,覺得夜殤根本不可能是藍磬。
一瞬間,希望變成了失望,再到絕望,所以她衝夜殤爆發了。
夜殤斂起自責而疲憊的眉,心底也是止不住的自嘲,她剛剛下手殺那幾個人的時候,根本連一絲的猶豫都沒有。
是啊,自己根本不是藍磬,藍磬是善良溫和的,連小動物都不忍心傷害,如同光明一般的存在。可自己,卻是個冷血絕情,殺人不眨眼的殺手,永遠活在陰暗之中。
藍磬已經死了,死在了洪武二十六年的那場殺戮裏。
現在活著的,隻是夜殤。
經曆殺戮和死亡,從地獄爬回來,心如玄鐵,隻帶著一顆複仇的心,在這世上殘喘。
夜殤垂下眼睛,不再去看墨瑤的臉,她若無其事的將手裏握著的腰牌放入懷中,不去理會墨瑤,隻是轉身走到牽著馬等在一旁的李勝身邊。
夜殤站在李勝麵前,她沒有出聲說話,隻是有嘴型對了一句,但跟在她身邊時間很長的李勝一下子就明白她要說什麼。
“你去送她回去。”
李勝明白夜殤的意思,他呆呆的看看夜殤,又扭頭看看墨瑤,最後隻得無奈的說道:“是。”
夜殤毫不遲疑的翻身上馬,抬手一揚馬鞭,快速衝了出去。
暮挽詞作為夜殤的貼身護衛,此刻也悄悄隱匿了蹤跡,大概是跟著夜殤去了。
李勝猶猶豫豫的牽著馬走到墨瑤麵前,見她依然愣在原地,心中實在不忍,但他也無可奈何,隻得說:“墨瑤姑娘……少主讓我送您回去……”
墨瑤怔怔看了看李勝,又看向夜殤決絕離開的方向,苦笑道:“他讓你送我回去?嗬,他這是還會惦記我麼?”
李勝聞言一愣,總覺得墨瑤這句話裏包含了許多信息,“墨瑤姑娘……您……”
墨瑤疲憊的合上眼,搖搖頭道:“沒事,走吧。”
李勝跟在她身後,看著她胳膊上挎著的籃子,突然就是一愣。
那籃子裏,是許多燒剩下的紙錢和供品,難道……
“墨瑤姑娘,您是剛剛祭奠回來麼?”
墨瑤頭也沒回,隻說:“是,正值中元節,我來祭奠亡夫。”
“呃……”李勝一時語塞不知還能接什麼。
墨瑤瞥眼看他,又道:“最近想來,也有可能不需要祭奠了。畢竟,我其實連他是否身故都還沒弄清楚。”
李勝額頭上都已經開始冒汗了,他吞了吞口水,幹脆閉口不言,生怕說多錯多。
而且,照這個樣子看來,墨瑤姑娘想必真的已經猜到了,少主和少帥根本是同一個人的事實。
李勝不再言語,墨瑤自然也是不說話的,兩個人就這樣一路沉默的走回何府。
到達何府的時候,何以徹正站在門口,似乎是要出門的樣子。
但他看到墨瑤回來,立馬跑過來,焦急的詢問:“墨瑤姑娘,你回來了,我剛要出去找你。這位是……”
何以徹看到李勝跟在墨瑤身後,他幾次在夜殤身邊見過李勝,自然也知道他是陌石山莊的人,隻是好奇為何李勝會同墨瑤一起。
墨瑤道:“剛剛在林中偶遇夜少主,他見我一個人,便讓這位公子送我回來。”
李勝一聽墨瑤這樣客氣,忙拱手道:“屬下是奉少主的命令,墨瑤姑娘不必客氣。姑娘既然已經安全到家,那屬下就先告辭了。”
“公子慢走。”墨瑤禮貌的欠身算是回禮。
何以徹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李勝離開,心裏不禁泛起疑問。李勝是江湖中人,而且是陌石山莊地位不低的人,按說應該是有一些傲氣的,怎會對墨瑤一個女子如此尊敬?
墨瑤倒是沒怎麼表現出驚訝,因為她心裏有譜,也多少能明白李勝為何對自己態度這樣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