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權愣在當場,是,或許自己不會因為任何原因動搖,自己在任何威逼利誘下都會堅定的將寧王府上下的利益擺在第一位,他或許有無數個理由告訴自己不要加入燕王的陣營,但葉羽如今說出的這句話,卻是唯一一個會讓自己改變主意的理由。
九皇姐,是朱權從小到大最喜歡的姐姐。當初他聽說葉羽獲罪下獄之後就開始擔心憐香的處境,然而他身為藩王,再加上朱允炆削藩力度太強,朱權雖遠在遼東但也感到被掣肘,導致他連進京幫襯的能力都沒有。
朱權自然知道憐香對葉羽的感情,他也因朱允炆的舉動而憤怒過,可他畢竟能力有限,隻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做了很有限的事,比如寫了奏折遞到朱允炆的案頭,請求他對葉羽從輕發落。
以當時的形勢來看,朱權已經是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所有。
此時,當朱權聽到葉羽說出了這個理由之後,便從心裏知道,自己恐怕是無法再拒絕葉羽了。
“九皇姐她……現在在什麼地方?”
“宮裏。”
朱權皺了皺眉,又道:“你已經被逐出了宗室玉牒,廢為庶人,根本無法重現回到她身邊。”
“但我必須要回去!小王爺,無論用什麼方法,我都必須要回到她身邊!”
“但是,這有多難你知道麼?當今皇上根本就不可能撤回定罪的詔書。”
“我當然知道!也自然不會去指望他。所以,我選擇了燕王殿下,選擇了這條路,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為了憐香,為了我和她還未出生就死去的孩子。”
朱權驀然間抬起頭,他死死盯住葉羽,從他的眼中看出了不容置疑的真相。
“你、你說什麼?什麼孩子?你和我姐姐有孩子?”
葉羽露出淒然的笑意,緩緩說道:“是,我和她有個孩子,我入獄後才發現的。但是,朱允炆知道了這件事,為了斬草除根,他逼迫憐香喝下了藥力強勁的紅花,所以我們的孩子就死了。”
葉羽的語氣其實是平靜的,他的平靜就像是在陳述別人的遭遇一樣,好像與他毫不相關,但朱權卻從他的平靜裏,聽出了更讓人難以想象的痛苦。
朱權看著葉羽白皙清俊的臉上那之前從未出現過的堅定,以及他曾經清澈無垢的眼底冒出的沉沉精明,突然覺得原來不幸的遭遇竟真的可以帶給一個人脫胎換骨一般的改變。他曾一直以為,葉羽無論何時都會是那個清傲的男子,從未想過他也會變得像現在這樣精明算計。當然若他見識過藍磬的變化,他大概會覺得葉羽這一些變化實在是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沒想過會有這種事……關於這件事,一點消息都沒有出來……”
葉羽笑了笑,說:“朱允炆當然不允許這件事有風聲傳出,他軟禁了憐香,自然更不會有一絲動靜傳出來。”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葉羽說:“宮裏有我們的人,我自然會知道。”
“什……”朱權有些不可置信,“你們竟然連宮裏都安排了人麼?”
“知己知彼,方能無往不利。”葉羽說的理所應當,“我們若要成事,自然不會毫無準備。何止宮裏,我們的耳目遍布天下,小王爺應當有所體會吧?”
朱權想到錢寡婦,苦笑道:“不錯,那錢寡婦和這間酒館,想必都是你們的吧?隻是,宮內竟然也能有人供你們驅使,想必燕王兄的這個計劃已經準備了很久了吧?否則怎麼可能一朝一夕間就做到這一步?”
朱權一點兒都不傻,反而十分聰明,他粗略分析一下就能了解大概。
葉羽當然不準備騙他,點點頭說:“我也不必瞞你,燕王殿下確實早就開始了行動。”
“嗬,隻不過皇上的所作所為給燕王兄提供了加快行動的理由。”朱權搖頭歎息,道:“父皇縱橫一生,但在最後卻還是做了最錯誤的一個決定。若他當初沒有改變初衷,直接立燕王兄為儲君的話,興許就能避過這樣的內亂了。”
葉羽不置可否,未發生的事誰都不能去保證什麼,燕王殿下登基的話未必就不會削藩,隻是他根基穩固且懂得張弛有度,最終一定不會鬧成現在這樣不可收拾。
“燕王殿下明白,要想保住王府上下的性命,就隻有反抗這一條路。小王爺,我不信你到現在都還心存僥幸,認為在如今這位皇上的手裏,你這樣軍功赫赫的藩王還能全身而退。”
朱權沉默了,確實如葉羽所說,在朱允炆的統治下,自己這樣的藩王基本可以認定是沒有什麼好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