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暖閣內,此時已經是永樂二年二月,朱棣高坐在東暖閣正中的龍書案後,一臉陰沉的看著下麵的外國臣子聲淚俱下的寫著生死狀。
這個外國臣子正是安南原中書省裴伯緒,他此時正坐在東暖閣中,一邊哭著一邊奮筆疾書寫著向朱棣詳述安南內亂經過的陳情表和確保所言為事實的生死狀。
裴伯緒的旁邊還坐著一個人,這個人是夜殤,她在安南找到裴伯緒後就緊趕慢趕的將他帶回了京城麵見朱棣,讓他親口將事情的原委向朱棣說清楚。
裴伯緒自從見到朱棣後,就跪在地上哭訴事情的前後經過,他哭的稀裏嘩啦的,言語中吐字都不清楚了,朱棣怔怔聽了半天愣是沒怎麼聽明白。索性讓他哭痛快了,然後再給他紙筆讓他把事情的真相寫出來,並且簽上生死狀,保證他的陳述全部都是事實。
雖說裴伯緒哭訴的有些不清不楚,但朱棣單單是在這裏看到裴伯緒,以及聽到夜殤對自己說這個人是陳氏的舊臣,以他對政治的敏感度,就已經猜出了個大概。
一開始就有了猜測,朱棣也並非十分驚訝,但驟然間證實了這個消息,他還是很生氣的。
安南的新國王,簡直就是在挑戰大明和自己的威嚴,朱棣這個人最在乎的就是這一點,作為宗主國的皇帝,他絕對無法原諒胡蒼南的這個做法。
不得不說,裴伯緒實在是一等一的忠臣,他不僅說的聲淚俱下,下筆憤慨激昂,而且用詞還十分有感染力。
等他終於將陳情表寫完,立刻手持陳情表,跪在地上向朱棣哭道:“大明皇帝陛下!請為吾王做主!自太祖皇帝時期始,安南便屬於大明的屬國,一直來往親密,朝貢不斷。如今蒙鄙國有難,臣不自量,敢效申包胥之忠,哀鳴闕下,乞望陛下聖恩裁斷,興吊伐之師,蕩除奸邪,複立陳氏,臣縱然一死亦可見先王於九泉之下,雖死不悔!”
說完,他重重的磕頭碰地,將手中的陳情表高舉起呈遞給朱棣。
裴伯緒的言辭十分有感染力,朱棣和夜殤都為此稍稍動容。那陳情表朱棣隻掃了一眼,內容反正與他猜測的差不太多,也就沒有必要仔細的去看。
隻不過……現在還是有個問題。
雖說裴伯緒作為安南內亂的見證人可以來做人證,但他一個人的說法還是有片麵之詞的嫌疑,朱棣一向是一個謹慎的政治家,雖然大明作為宗主國對從屬國的國王有任命的權力,但也不能太過明目張膽的插手他國內政。
要想幹預安南的這件事,就必須掌握更多的證據。
夜殤似乎了解朱棣在想些什麼,她對朱棣提議道:“陛下,盛宗國王的二王子如今正在咱們宮中養傷,既然有二王子在這裏,臣倒是有個提議,也許可以讓陛下掌握更多的證據。”
“嗯?”朱棣問:“什麼提議?”
“我們使團已經回到了京城,按照禮節來講,作為從屬國的安南應該在不久之後派出使團來回訪大明,才能算是符合禮節。安南的使團一定不會是職銜太低的人,到時候他們在殿中見到二王子和裴大人的話,一定會有所表現的。”
朱棣聽到夜殤的建議後,立刻揚眉點頭,道:“不錯!夜卿說的不錯。到時候我們就會有絕對充足的人證來佐證這件事。”
果然,沒過多久,安南就派出了使團前來朝貢,對於宗主國大明之前的來訪做出得體合理的回應,以恭祝大明來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然而,這些使團成員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們在大明的皇城內見到了兩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麵孔。
奉天殿內,安南使團向大明皇帝朱棣跪拜行禮,表現了極其到位的恭敬姿態。
隻是讓他們絕對想不到的是,一場他們做夢也夢不到的好戲在這次朝拜結束之後立刻拉開了序幕。
使臣們正準備起身回到席間,卻聽朱棣突然朗聲道:“等一等,你們看看他們,可還認識?”
這句話來的十分突然而且毫無準備,使臣們完全不明白朱棣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麼。
但當他們詫異的看向朱棣時,卻震驚的發現,視線範圍內走出兩個人,定睛一看,使臣們更是嚇得魂不守舍。
這兩個人,一個是早已退休的陳氏政權的重臣裴伯緒,一個是已經被認定死亡的盛宗國王的二王子陳天平。
使臣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一時間全都呆愣在原地,怔怔的毫無反應。
片刻後,有的人竟然習慣性的屈膝直接跪了下去,條件反射般的喚了一聲:“二王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