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驚變_(1 / 2)

重山,竹林深處的草廬前,曾經的柳溫則,如今的叔溫則獨自在緊閉的院門前站了很久。

一別數日,他已從當初落魄的垂死之人,變成了顯赫的侯門世子。出征之前,卻鬼使神差的跟西侯說要去請一位高人出山,於是來到了這裏。

奈何伊人不在,人去屋空。

猶記得那晚月夜,那個美麗無雙的女子把一塊石頭遞到他眼前,給他講了那個“岩石成玉”的故事。

她眼裏的溫暖和鼓勵,把他早已褶皺變形的心給熨平。

如今他一朝得意,心裏最深處的眷戀,卻隻剩那個身影。

所以他來了,在即將出戰之時,懷揣著滿滿的感激和深匿的情愫而來,他知道很難,卻還是帶著那麼一絲卑微的奢望。

希望她能跟他走。

不求屬意相許,隻求暫伴左右。

因為明白,她的自由,隻屬於她自己,或許,還屬於那個在同樣的月夜下扔給他一包石頭,淡淡的讓他立刻離開的男子,卻始終不會屬於他。

於是恍然一笑,轉身回到身後竹林裏被他勒令等待不得靠近的隨從隊伍之中,下山離去。

那一夜,他又是怎麼走出這片深山的,那慘痛的經曆,不忍回首。

他像一隻柔弱的小獸,被凶惡的野獸圍追獵狩,無論他怎麼逃,都逃不出那群陰森森的眼瞳。

最後筋疲力盡的時候,那群在黑夜中散發著綠色幽光的豺狼一起圍了上來,他不甘的閉上眼,可是預想中的疼痛和死亡並沒有來到,他睜開眼時,便隻看到一個笑得溫潤的男子。

一身及地的銀色華服,身上如有銀光流轉,如天神下凡。他俯視著狼狽不堪的自己,微笑的開口,

“熒惑,沒想到讓你獨自下來,竟落得這樣淒慘……”

然後他被男子帶到西海邊上,被扔進冰冷的海水裏,男子一直溫和的笑著,看他在冰冷的水裏掙紮,那些水卻仿佛生了手腳一般,把他束縛住,不得而出。

“我會打通你阻滯的經脈,助你恢複些許神力,但願你能有點用處……”

他漸漸的暈眩,耳朵裏除了不斷湧進的水,還有男子帶著笑意的聲音……

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可是醒來看到身下細軟的沙時,一切恍然如夢。

幾經生死之後,他暗暗發誓,定要走一條嶄新的路,活一個嶄新的人生,“寧可負天下人,也再不讓天下人負我!”

想要報仇,就得比仇人站得更高!於是他多方籌謀,終於上演了那出勇救西侯的好戲。

從籠絡西侯貼身的侍從,到從西侯乳母那裏得到寶貴的胎記線索,從說服柳娘子入夥,再到重金誘惑了西侯家中醫師為其偽造胎記,並在他受傷時順水推舟,故意說出那一番胎記的話……

這一場驚天的陰謀中,他是最後的贏家。

然後此刻,他卻心中空空,再回頭看一眼那草廬,這一次,他的心終於百煉成鋼。

……

十日後,寧安城外,落石坡下,西候叔逾元將帥令交予世子叔溫則,八萬絕煞軍全聽叔溫則一人號令。自此後,絕煞軍的赫赫軍功上都離不開那個名字,叔溫則。

同天,東候伯清與南候仲德宣布聯姻,南候唯一的女兒,郡主仲翡將嫁於東候二子伯子栩,東南二候正式聯合,東南兩軍合並,共計十萬兵力,統稱為“青羽軍”,由東候長子伯子銳率領,奔赴戰場。

東南與西方都各自集中兵力前往王域,打算決戰,第二日,北候季易卻一改往日固守北路的態度,宣布退出王權爭鬥,將所有邊界關卡全部後撤十裏,於是,由北路進王都的道路空出。

終於,東南聯軍“青羽”和西方驍勇的“絕煞”各自陳師於肴山的東南麓和蒼河以西。

寬廣而肥沃的內史王域,此刻卻被金戈鐵馬襯托得毫無生氣。

就在全天下都關注著這一場即將爆發的曠世之戰的時候,趙玫卻怡然自得的趟於王都之中某座小院的軟榻上,懶懶的曬著太陽。

昨日午夜之時,她們就已經到達王都。

那時夜空雲層深厚,趙玫立於王都的城垣之上,仿佛能看到那山河遠處兵戈反射的寒光,能聞到風中飄來的淡淡血腥。

遠處一片荒涼,王都已成孤城,周邊原本拱衛王都的內史重鎮皆空,能逃離王域的人早就走了,剩下的是沒有門路,或者不舍得離開的人們,也都進了王都。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四侯並不敢公然反王,這一場實為王權歸屬的戰爭仍舊諷刺的打著勤王的旗幟。所以在王都孤立無援的時候,各候都心照不宣的讓開了一條公共的貿易商道,向王都輸送必須的糧食和日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