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霧渺渺,大江濤濤,兩岸層巒疊嶂的山影最高處,一座樓閣矗立其上,其瑰麗壯闊引得仙姿窈窈的神女踏雲而來……
——季易大筆狂舞,精細勾勒間,在那雪白的牆壁上描繪了這樣的畫麵。
畫上的樓閣自然是聚英樓,聚英樓能引得神女下凡,這畫的意境不可謂不好,對聚英樓的讚譽不可謂不高。
而最妙的還是畫的本身,季易自落筆到畫成,乃一筆而就,一氣嗬成。用最為簡單的線條,隻靠組粗有致濃淡相宜就畫出了山河的雄偉、聚英樓的精美以及神女的神韻,畫技之高超,恐怕山海大陸無人能出其右。
人們紛紛驚歎,其中不乏一些圍觀的文人,不住的讚歎著——早就聽說北候的丹青技藝堪稱一絕,如今眼見為實,果然名不虛傳。
趙玫滿意的眯著眼,隻是那個神女——怎麼看怎麼覺得有點別扭。
這時人們紛紛將目光轉向尚若恒,王都的人們自然有地域意識,北候畫得再好,也是“外人”,咱本土才俊絕不落於人後。
尚若恒於是淡淡一笑,“那若恒也獻醜了。”
他接過趙玫遞過的筆,又將牆上的畫看了一遍,目光在神女處略作停頓之後,這才移到畫的左側,提筆揮毫一書:
“醉昨夕,酒後高歌,聽一闋桐琴梧瑟,唱大江東去;
醒今朝,茶邊舊話,看幾許星軺雲冕,載神女南來。”
牆上兩行隸書墨字,剛勁不失奔逸,波磔處帶著灑脫,不同於一般的隸書,是尚若恒特有的,帶著狂草氣韻的隸書,且尚若恒運筆時用了內勁,使原本柔軟的毫毛如鑿子般,在牆上鑿刻下了那些字。
這種草隸結合的寫法,是力與形的完美結合、氣與韻的相得益彰,博得了眾人的喝彩,更是傳承萬世,被後世人稱為“尚隸”,當然,亦留下《聚英樓題聯》的千古絕句和美談。
趙玫讚歎的同時,心裏樂開了花兒,自古那些文人騷客留下墨寶的酒樓,無不客聚如潮,這聚英樓,不火都對不起王都父老啊。
她沒有說要每個人都留下墨寶,因為她盯準了季易和尚若恒,季易的畫功在那副血淋淋的人皮畫上她就已經見識到了,尚若恒的筆墨功夫自不必說,有這兩人的真跡,她已經開心得很了。
她笑嘻嘻的看著那麵牆,正尋思著怎麼在保護原物的基礎上物盡其用,而沒注意圍觀的人們已經迫不及待的把目光聚集在剩下的人身上……
眾所周知,東候兩位世子,老大善武,老二善文,這舞文弄墨的事情,恐怕伯子銳不太擅長;而西候世子叔溫則,雖然外表看起來溫文爾雅,但那救父認子的故事自然也傳到了王都,所有人都知道他之前不過是草場養馬的下人,肚子裏的墨水又能有多少;再就是南候的人了,郡主女兒家不宜拋頭露麵,跟她一同前來的,據說是仲家宗親的男子,卻不知有幾斤幾兩重……
趙玫漸漸的感受到氣氛不對,轉眼看見觀眾們灼熱而期待的目光,心思一動,趕緊出來圓場,
“侯爺和尚兄技絕四方,似乎大家沒看過癮啊……”
她這麼說著,目光投向叔溫則,他雖然沒在她麵前顯露過才華,但是他出身書香門第的柳家,必然不會落於文道。
接收到趙玫的暗示,叔溫則會意一笑正要上前,不料卻被仲翡身邊的男子搶了先。
那沉靜內斂的男子來到趙玫麵前,沉聲道,
“鄙人仲時,自幼沉於武道,疏於文墨,不敢與鼎鼎有名的北候丹青和尚公子的書法相比,便另以拙技相賀,請勿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