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英樓自開張以後,因其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精品餐飲服務,以及可以免費閱讀書籍,一度受到王都人們的追捧,上至達官顯貴,下至平民百姓,無不以能進聚英樓一餐而榮。
樓前每日人頭攢動,可惜能進去的人數卻有限。
一是價格的門檻太高,大多數布衣之家難以接受,二是人家聚英樓限定了接待人數,每餐就接待五十人,隻能在門前取號按先後順序進入,一視同仁。
沒能進去的?——對不起,下次請早。
當然,也有例外的:
你有錢?雅間有請。
如果沒錢,又想進去?那麼就等那性情古怪的老板哪日心情好,會在門前掛個牌子,或出個對聯,或猜個謎語,或問個問題,答得好的,那麼請進,老板請客!
一時間,聚英樓和它的老板趙玥,都出了名。
關於“趙玥”的來曆,人們眾說紛紜。有人認為她跟王族脫不了幹係,有人說一定是四侯中的某位在給他撐腰,也有人說他是金盆洗手的強盜頭子,甚至有說他是靠盜墓發家的暴發戶。
而作為話題中心人物的趙玫,對那些傳言隻是置之一笑,每日生活兩點一線,安逸得很。
她要麼在攏月小築的地下室搗鼓那些瓶瓶罐罐,導致地下室的通風口中,總是飄出各種刺鼻難聞的氣味;要麼窩到聚英樓裏混吃混喝,順便問候下被扣在後堂打雜的陳老三和賴大兩個老混混。
她日子過得不錯,當然,除了待月逢三逢五查賬的日子。
就像現在,她就在後堂的椅子上如坐針氈,緊張的看著一旁正在翻閱賬本的待月。
“今日本來盈利二十四金,但是又被某人揮霍掉了五金。”
趙玫幹笑一聲,那五金自然是她請人吃免費餐的花費,每位一金,其實成本根本不到一金,但是到了待月那裏,就得按一金算。
“小待,這個叫營銷策略啊!你看,效果多好啊,比花錢打廣告好多了,還有人情在……”
“恩……”
任她說的天花亂墜,待月隻淡淡回了一聲,便繼續看賬目。
牆上琉璃罩的燈,燈光橘黃,照在他白皙的臉上,像蒙上一層溫暖的紗。
他微微垂眸,神情平淡,一目十行,那些讓趙玫頭大的賬目,他一眼看過便能算清。
隻是趙玫有些奇怪,他今天看的時間,似乎比往常久了些,而且從剛剛開始,目光就沒再動過……
“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
待月突然出聲,沉磬如淙淙箏音,趙玫聽得愣了愣。
他從賬簿中抬起頭來看著她,目光深幽得讓趙玫心裏一動。
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待月說的這句話,正是今日她讓人在門口的牌子上寫下的上聯。
那個上聯掛出了一整天,很多人都對出了下聯,但卻都不是趙玫想要的,她失望之餘,隻選了四個對仗工整的。
後來冗括來說,又有個書生對了下聯,她懶懶的打開竹簡,上麵工整而蒼勁的隸體寫著是:
“芸芸眾生,惟願一雙人。”
趙玫眼睛一亮,頓時有了知音的感覺,雖然這下聯對得並不算特別工整,但的確是她想要的答案。
她當即讓冗括請那位書生進來免費用餐,並在門內笑容可掬的恭候著。
不一會兒冗括就帶著一位長相清秀的男子進來,他頭戴儒巾,穿一身稍顯寒酸的粗布長衣,衣角處還有縫補的痕跡,身形偏瘦,皮膚有些蠟黃,典型的營養不良。
他走在冗括身後,步伐不緊不慢,背脊挺直,目不斜視,一舉一動如同禮教書中的示範。
趙玫心裏暗笑,果然是個書呆子。
可是下一秒,她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那書呆子看到她就像看到親人一樣激動起來,他指著趙玫,話像堵在喉嚨裏就是說不出來,臉被憋得黃裏透紅,樣子十分滑稽,趙玫看著他,突然心裏一個咯噔。
“你——”
書呆子終於說出話來,卻馬上被趙玫頂回去,
“你什麼你!”
“我——”
“我什麼我!費什麼話,趕緊進去,吃飯,看書,敬請隨意,吃好玩好,慢走不送!”
趙玫劈裏啪啦說完,轉身就上了二樓,留下一臉錯愕的書呆子和有些茫然的冗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