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嫣嫣把王大民一家三口送走之後,回到病房裏,坐在凳子上,悉眉緊鎖。李奇功早看出了她的心思,剛才王大民的兩個女兒一進來的時候,他就看到王嫣嫣不停地盯著人家胸前的“清華”校徽看,直到人家到了走的時候,她還是愣愣地目不轉睛地看,羨慕的表情溢在了臉上。王嫣嫣羨慕的不是那“清華”名校的校徽,而是那位女孩子論長相看似毫不出眾,樸樸素素的而且家庭並不像自己出自豪富之家,有著生活上經濟上無比優裕的境況,竟然也能別上“清華”的校徽,真是讓自己想不通。
“你在瞎著摸什麼呢?”李奇功突然問。
王嫣嫣正在低頭沉思,一時驚了一下:“啊?沒……沒什麼……”
“看見了吧?人家可不比你家,我的大小姐,你能不能也和她一樣去去憑本事掙得明天的麵包啊?”李奇功開始施用激將法了。
“我能!為什麼不能?我明天就去好好地幹活,掙得錢回家買一塊大麵包撐死你。……”王嫣嫣說。
李奇功又看到了“大生產運動”的希望。王嫣嫣看著要奇功把一盒飯全都吃完,便回去了。
第二天,王嫣嫣早早地就起來上班去了。她記住了李奇功對她說過的話,隻要將手上的戒指收起來,劉梅就會把她當成知心的朋友,不會像從前那樣疏遠她了,因為戒指是金貴的象征,手上光突突的什麼都沒有也就和普通人一樣了。她一到餐廳就鑽到後廚去了,因為在前些日子劉梅就已經不再做服務生了,而是隻在後廚洗刷間裏負責盤子碗筷的清洗工作。
王嫣嫣看到劉梅像平常一樣在衝洗碗筷,便捏手捏腳地走上去,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劉梅是個愁苦的女孩子,這些全都表現在了她恰逢青春的臉上,她並不以為王嫣嫣的做法能給自己帶來多少驚喜和快樂,她不耐煩地掙開王嫣嫣的雙手,仍舊死心眼地洗著自己盤子。王嫣嫣也不生氣,笑嘻嘻地把雙手伸到劉梅眼前,說自己已把戒指收藏起來了,從現在起她們就是一樣的人了,再也沒有什麼富貴貧賤之分了。
劉梅並不以為她手指上沒有了戒指就和自己的身份一樣,自己是個靠洗盤子生活的打工妹,而她不一定要靠雙手工作,隻要她爸爸一句話,或者使一個示意的眼色,她就能不用幹活而是像監工一樣悠閑地踱著步子,也能完成所謂的艱苦創業,自力更生的“大生產運動”,所以她們之間不是手指上有沒有幾枚戒指就能幹脆劃等號的。劉梅仍舊低垂著頭一刻不停地仔細低清洗著沾著油膩飯渣的盤子,而王嫣嫣不論怎麼說她都不予理踩。最後實在沒辦法,王嫣嫣便要求王經理讓她也在洗刷間幹活。王嫣嫣執意要求,王經理也沒有辦法,就隻好答應了她。王嫣嫣雖然如願做了個清洗工,但不到十分鍾,幾個盤子就讓她磕的不成樣。劉梅說:“算了吧,刷盤子不適合你的,你還是回家去吧!我們做不了朋友的。”王經理看看那些磕破邊的盤子也勸她還是安安生生地找個舒服的地方去歇著吧,每個月的工資一分不少會給你,若是讓你刷一周的盤子,沒準兒餐廳裏就不剩多少能用的盤子了。
王嫣嫣辭了工作,垂頭喪氣地回家了。
一個電話打到了31號病房,令李奇功大吃一驚。餐廳的老板在王嫣嫣辭工後,和謝老通了電話,謝老又和李奇功通了電話。謝老問李奇功接下來該怎麼辦?李奇功好像也無計可施了。馬上春節就要到了,春節過後學校裏就要開學。不但沒有籌夠學費,反而自己住上了病床,自己真能讓她開開心心地度過四年的求學生涯嗎?別說是四年,就是在短短的幾個月裏,自己已是身心疲憊不堪了,以後的路該怎樣走,怎樣把一團火用紙包得嚴嚴實實的,李奇功的眼睛開始變的迷茫了。
王嫣嫣辭了工作,沒敢去醫院,而是回了家,她不敢再去醫院了,到了那兒,李奇功不知道又會出什麼主意讓自己找活幹,今天都煩死了,先回家睡一覺把煩惱都忘掉再說。
王嫣嫣這不知愁滋味的女孩子,到家不久,就聽到門鈴響了。她又穿上外套,急匆匆地去開門。兩位警察站在門外,說是要帶她去見一個人。王嫣嫣滿臉的迷霧,便問警察要她去見一個什麼人,非得要警察帶路不可。可這兩位警察守口如瓶,隻說到了地方便知道了,他們不好說清楚。去就去唄,她便坐上吉普車,走了好長一段路到了一處地方,這地方高牆深院,門外還有兩名衛士把守,顯然這地方是一所監獄。
王嫣嫣可是與監獄裏的人素無來往,就是一位謝麻子這時候也沒有權利說見誰就見誰嗬。她愈想愈加墜入迷霧。警察將她領入一間探視室,便出去了。看守警察是位女警,她帶了一個女人進了探視室,便隨手關上了門,站在外麵。那女人穿著囚衣手戴鐵銬腳戴鐐,走起路來十分吃力,頭發齊脖也是剛剪的,麵容顯得憔悴暗淡,即使這樣仍不能遮住她那幾分妖媚的姿色。
王嫣嫣看到她從鐵窗裏麵緩緩地走來,大吃一驚,離開板凳慢慢站起瞪大眼睛辯認著她,心裏暗下思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眼前的一切難道是在夢裏嗎?詹金露這個狐狸精怎麼落到這個下場……爸爸,她在這裏,那爸爸呢?爸爸不會出了什麼事了吧?……”王嫣嫣從前隱約模糊的猜測,到這時好像全都長出了芽。但她仍不願意相信這眼前的一切,猶其是王富山的事情。詹金露不敢正視王嫣嫣的臉,低著頭走到鐵窗前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