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陽別莊裏一陣忙碌,崔娘她們都去收拾行李去了,傅瓊琚無事可幹,隻需要料理好自己,她另換了件淺黃齊胸襦裙,坐在圓腰椅床上。身側的小幾上放著一盞高麗紙糊成的方型燈籠,並些筆墨。
這種圓腰椅床沒有腿兒,直接放在地板上,她臥在上麵,伸直了腿,頭靠著軟墊,身上蓋著薄衾,半閉著眼。傅六娘身體實在太弱,熬了一夜她這會兒腦子清醒卻眼睛幹澀,臉色慘白。
她抿了一口蔗漿,繼續想事情。
管事已經答應她管住仆下和村民的嘴,能拖住傅延一天便拖住一天。好處嘛,自然是要帶著劉源之,跟他一個往上爬的機會。
房間大開著,外麵一直有人走動,確保大家不會悄無聲息地出了事。
天色漸明,快要天亮了。
傅瓊琚叫住抱著包袱從門前走過的元青,“收拾得如何了?”
“差不多得了。隻剩下在廚房烘幹的藥材沒收了。”元青走進門輕聲回道。
“叫源之去收,你去問問王娘子願不願意同我們一道走。”傅瓊琚接過元青手裏的包袱,叫她快去。
元青應了,匆匆往莊外走。蕭則與她擦肩而過。
“二郎可要留人在莊中?”
蕭則眼神莫測地瞧著傅瓊琚,她連忙解釋道:“我準備讓明婧留在別莊幾日,不大放心……”
“蘇鳴會一直留在莊中。”他目光落在那盞新燈籠上,纖細的烏木框子,四麵繪梅蘭竹菊,還各配了小詩一首,明亮又雅致。墨還沒幹,是她剛畫的,“怎麼沒睡一會兒?”
傅瓊琚苦笑著搖搖頭,“來來往往的,睡不著。”
蕭則點點頭,可不多說,將那盞燈提了起來,“阿桓對你畫的畫很感興趣。”
阿桓?
傅瓊琚一愣之後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他家的小郎君。
目光也跟著落在燈籠的紙麵上,現代的水墨畫雖然繼承於過去,但事實上隨著不斷的創新,風格筆法上與傳統水墨已經有很大區別了。她先前其實已經畫過很多,隻是都已經燒掉了,現在的風格筆法和時下的有創新,但並不是劃時代的。
吸引有心人,又不過於張揚。
傅瓊琚臉上掛起和煦的微笑,“阿桓感興趣便叫他過來過來……”
還不待她說完,元青就領著王氏和她的兒子劉三郎回來了。
傅瓊琚微皺眉頭,這麼快?
她細瞧劉三郎,這孩子約莫十二三歲,生得俊俏,一身深褐色的粗布麻衣也掩不住白嫩,尖下頜,瓜子臉。隻是與記憶中不同,他溺水未愈,這會兒表情癡癡,惹人憐愛。
“娘子,我剛聽了娘子吩咐出了莊,就見王嫂子帶著三郎已經在莊外等了。門房說王嫂子已經來過許多遍了,隻是礙著衙役們便沒進來。”元青領著母子二人進了門。
距離傅瓊琚約莫七八尺的地方,王氏拽著劉三郎在她身前跪了下來。
王氏伏在地上,“娘子救了三郎的性命,是我們母子的大恩人。小婦人逃難至此,家貧如洗,無以為報,唯有人而已,從此以後任憑娘子差遣!”說著便從懷中掏出兩張紙來,輕輕放在傅瓊琚麵前,“這是我們母子的賣身契。我們不要錢,求娘子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