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吵之後,是不肯俯就的不相見,或是不肯先低頭認錯,或是不敢確定自己認錯之後對方的反應。
僵持,是我在等你回來。
你坐在古箏前心不在焉地撥弄琴弦,舊病未去,新疾又添。他來了,叫丫鬟開門,你賭氣,叫不許開,心裏卻突突地又羞又喜。
“我隻當二爺再不上我們這門了,誰知這會子又來了。”紫鵑確是知你的心。
“你們把極小的事說大了。好好的,為什麼不來?我便死了,魂也要一日來三遭。”他語氣輕俏,全然忘記前幾天的爭吵。你聽著他的聲音,又是感動又是記起那天的委屈,頓時心裏五味雜陳,鼻頭一酸就滾下淚來。
“妹妹身上可大好了?”他接近床來在床沿上坐下,望著你笑,你隻是背著他不理,自顧自地拭淚。
“我知道妹妹不惱我。但隻是我不來,叫旁人看著,倒像是咱們又拌了嘴了。等他們來勸咱們,那時,豈不咱們倒生分了?不如這會子,你要打要罵,憑著你怎樣罷,可隻是別不理我。”他那麼把你捧在手心,任自己低進塵埃,為的,隻是滿足你的傲氣,好讓你回心轉意。你也聽得出他話語裏的纏綿**,這一次,是喜極而泣。
“你也不用來哄我。從今以後,我也不敢親近二爺了,二爺也全當我去了。”你嘴裏仍是倔強著。他聽著你說這些氣話,哭笑不得,隻得順著你的性子往下走。
“你往哪裏去呢?”
“我回家去。”
“我跟了去。”
“那我死了呢。”
“你死了,我做和尚去。”
“想是你要死了,胡說些什麼!你家倒有幾個親姐姐、親妹妹呢,明兒都死了,你有幾個身子去做和尚?明兒我倒把這話告訴人去評評。”看你頓時拉下臉來,他自知造次了,難為情地漲紅了臉,低著頭一聲不出。你平日裏最忌諱他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但看見他低著頭憋得臉上紫脹,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便咬著牙用指頭狠命地在他額頭上戳了一下,然後又拿帕子拭淚。他心裏本來也就鎖著些話,又兼剛才語言造次,這會子急的有話也說不出來,也隻是陪著你哭,待要尋帕子擦眼淚,可是左掏掏,右掏掏,竟是忘了帶,隻得用衫袖擦拭。你瞥見他竟用這簇新的藕合紗衫擦淚,邊哭著邊回身將枕上搭的一方綃帕子扔給他。他見你扔了帕子過來,忙接住擦了淚,順手將那帕子塞在自己的袖子裏,你看著這一幕,心裏莫名地溫暖起來,待要止住不哭,他拉住你一隻手按在他的心口。
“我的五髒都碎了,你還隻是哭。”你聽著他柔聲細語,指尖感觸著他的心跳,這種感覺,羞澀而美妙,是那麼熟悉。
“誰同你拉拉扯扯的,一天大似一天,還是這麼涎皮賴臉的......”話沒說完,鳳姐大笑著走進屋來,本來她是奉老太太的命來說和的,進了門就看見你們拉著手又哭又笑,取笑了一回後,便拉著你們去見老太太。
愛情裏的謊言,就是明明很在意,還要裝作我心裏沒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