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了男裝,我把桌上的饅頭通通擼在包袱中,撕下換下衣服的一大片衣襟,緊緊紮在大腿的傷口處,我不能讓命運再次掌控在別人的手上,就算對不起何大哥我也要做一次。
又是煎熬地等待著一輪新月上星頭,大漠的月亮總感覺很孤獨,一望無垠的天空,一望無際的大地,遼遠廣闊,卻孤寂地獨享這番天與地。
我吹滅了房中的蠟燭,在門背後傾聽了許久,連呼吸也不敢大聲去喘,確定外邊沒有動靜,才放膽出了房門,路過何勁桓的門口時,見燈光微明,想要敲門告辭,懸空的右手卻扣不上門板。
不敢?
算了,我們畢竟是兩個世界的人,不會再交鋒的人生軌跡,又何言再見。
我躡手躡腳走出院子,生怕驚動這裏任何一個人,甚至草木,透過月光,卻赫然發現地上有一封信函,我好奇地走過去彎身撿起,突然肩膀上被人輕輕一拍,我一個驚呼,嚇得包袱滑下肩膀落地。
回身卻見是……
“噓。”何勁桓有準備地掩住我的口,我會意蹲身,把灑落在包袱外的東西通通塞回到裏麵,何勁桓半弓著身子走在我之前探風,見沒有驚動別人,拉著我的手出了沒有上柵的門,早有預謀般遷過那批白馬,一個翻身上馬,隨後把手伸向我。
我躑躅不前,一切來得突然,太多的話想問,卻還是順從著心搭上他的手,何勁桓一帶力,我整個人橫空架起,安穩地坐在他的前麵。
隨即,白馬奔馳起來,我的心也隨之放飛起來。
“我明明看見你的房間燈亮的?”我安撫完自己快速的心跳,才側頭問他,滿肚狐疑。
“燈亮著,別人才會以為我在房中,不是嗎?”何勁桓笑得有幾分勉強。
我低頭輕聲道:“你早就知道我會走,也早就準備和我一起走嗎?”
何勁桓拉緊馬韁,放慢了馬速,才聽清楚我說的話,遲疑了半拍,“我看出你一定會走,我不放心你,所以我打算把你送到比較安全的地方,再回去。你說過,是我救了你,救了你我就不想你再被他們抓了,我把你送到邊境後,你去找你自己的親人吧。”
親人?親人!
我的親人,你在哪裏?
又到了昨天暫息的廢墟,昨日和今日相比,心境又大不相同,更似乎和身邊的這個男人有關係。
何勁桓小心地把我扶下馬,道:“現在天還沒有亮,無法趕路,你繼續在這裏休息,天一亮我們就跨過那片沙漠,走沙漠日程上可以快點,等翻過了沙漠後麵那個山頭,再趕兩天的路就到邊境了。”
我對他所說的這些有些遲鈍,隻是木訥地點點頭,精神的鬆弛讓我的確感到有些累了,不由自主地縮在角落邊坐下,何勁桓從外邊撿了些殘枝進來,堆在我麵前,不一會,就升起一堆火,照亮了我的臉。
我抱膝仰頭望著他,“你也算是個公子哥,幹起這些活倒也麻利。”
何勁桓無聲微笑,並沒有接口,找了一些枯草鋪在火堆一邊的地上,然後脫下自己的外衣鋪在上麵,走到我跟前,拖我起身,示意讓我睡在他準備的那邊,“這邊濕氣大,你身子不好,還是睡在那裏吧。”
我搖頭道:“不,你把衣服穿好,天寒地凍的,你這樣要受涼的。”
何勁桓推著我“噗咚”坐下,“我一個大男人,怕什麼冷,我們還要趕幾天的路,你帶著傷,要是再受了凍,生了病,路上可是找不到大夫的。”
我依言沒有起身,全身頓感一股暖意,反倒不覺得冷了,從小到大,除了嬤嬤,從來沒有人如此對我,而嬤嬤對我的關懷,又似乎永遠隔著一層冰,而眼前的這個男人,給我的是我從來不曾感受到過的溫情。
不知何時,兩人麵對麵坐著,突然安靜下來,誰也沒有出聲,隻聽到火堆中枯枝“劈裏啪啦”作響。我斜眼掠過一角,似乎看到何勁桓靜靜地注視著我,我垂下睫毛,瞌下眼瞼,沒有抬頭,何勁桓此時突然站起身,“你休息吧,我去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