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作為這次絲綢大會上最大的贏家,金家大太太於情於理是要多喝兩杯的。在很多人眼裏,大太太一介女流,斯斯文文,想必是不能喝酒。其實不然,沈懿君的酒量不單好,甚至很少喝醉過,這同她兒時所受的教育有關。因為沈冠殷沒有兒子,中年得女的他從小就把兩個女兒按沈家接班人的路線培養。別人家的男孩子念書他也送懿君懿蘭去念,別人家的女兒學習針線女紅他也不讓她們落下,每餐二兩白酒是必不可少的,不願意喝都不行,誰喝醉了就是誰沒出息。沈老爺這套教育方式奇怪是奇怪了點,卻也的確收到了明顯的成效。
不過,人們更多的隻是知道二太太酒量驚人,常常是整場應酬下來思維依舊敏捷,很少有人知道大太太也不遜於妹妹。酒場上有這樣一個規矩,不能喝之人可以隻沾一口,聊表心意即可,而一旦讓人知道能喝,那就大事不妙,被人猛灌是必然的。大太太深諳此等道理,每每都是適可而止,深藏不露,一圈酒下來,麵色微紅謊稱已醉,實則離醉還遠得很。女人家喝醉酒總是容易吃虧的,所以縱使酒量過人,這也不是一件可以在眾人麵前顯擺的事情。
隻是今天這場酒來者似乎都像商量好了似的,輪流向大太太敬酒,往年絲綢大會後的賀宴她都會和嘉沐一起出席,有男人在身邊這幫人還有所收斂。今天這次,難得金嘉沐不在場,而絲綢商戶的名號又一次眼睜睜的讓他金家拿了去,在坐的所有人多年來憋著的那股勁都開始蠢蠢欲動。酒水一圈一圈的敬,沒個終止,大太太眼瞅著形勢不妙,這群人全都是趁火打劫。她用求助的眼神看了申炳章一眼,炳章立刻會意,這正是他想要的,能讓這女人求救一次可真比摘星還難。
見炳章上來救駕,懿君順勢裝醉,扶著額,皺著眉,不停的擺手,再喝真要出事情了。趕緊出去透口氣,晃悠晃悠這場應酬就基本可以結束了。她覺得今天這酒真的令她有些醉,方才戴老爺敬酒時一把握住她的手,那種溫度和手汗,還有那滿嘴的煙酒臭氣讓她膈應得厲害,幾次忍住沒把手裏的酒潑出去。她發誓,今後再有諸如此類的應酬,無論如何也不再一個人出席了,想起嘉沐,他大概已經到上海了吧。他倒好,來去自如,哪裏知道我在這裏活受罪。望著滿園竹影她神遊片刻,方才的酒氣舒緩下來。
“原來你躲到這裏來了。”申炳章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嚇了她一跳,此時申家的竹林顯得異常安靜,而不遠處亭子裏的筵席還在進行,那熱鬧的聲音倒像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懿君猛然轉過身,月光下申炳章帶著酒氣的笑讓氣氛變得有些微妙。她慌忙地環顧四周,小嬛那丫頭剛才明明還在的,真該死,這種時候跑到哪去了。
“你別找了,我讓小嬛先回避一會兒。”申炳章的臉湊近了些,同樣是酒氣熏天。“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離醉還遠著呢。”他的指尖放肆地在她臉上一撥,懿君趕忙躲避,卻不料被申炳章擒住了雙手。
“炳章你喝多了,放開我。”慌亂間申炳章已經將她逼到了一根廊柱下,後背在發出悶悶的一聲撞擊,此時這種疼痛根本引不起她的注意,不詳的預感令她心頭恐怖頓生,遠處燈火輝煌的亭子越來越遙遠。
“大太太真會演戲,不僅會裝醉還會裝傻。”
“炳章你再這樣我喊人了!”
“我為你做了那麼多事,你說,你說你該怎麼回報我。”他的鼻息已然噴射在她的臉上,懿君想大聲呼喊,卻沒了勇氣,倘若被那群人看到他倆現在這幅樣子傳出去該如何解釋。於是隻得強忍住羞惱道:“你今晚喝多了,你對金家所做的一切嘉沐跟我都記在心上的。放開我,你快鬆手!”
“懿君,懿君你知道嗎?我現在滿心滿腦都是你,你能忍我可忍不住了。”說罷一口咬住懿君的唇,手掌的力道近乎蠻暴,開始在她的身上胡亂遊走。懿君簡直快要被嚇傻了,拚了命的推開炳章。就在這時丫頭小嬛重新回來,站在遠處看到竹林裏的這一幕驚呆了,趕忙想找一個地方躲起來,要是被撞見,她一個姑娘家還不得羞死。
炳章把懿君繼續往竹林深處帶,慌亂間小嬛似乎聽到大太太帶著哭腔:“炳章,求求你,求求你別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