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大哥!你昨晚去哪兒了?”小嬛見伍少坤回來了,興奮地立刻叫出聲來,昨天傍晚一回來她便急不可耐的去了少坤的住處,空空如也。懿君見小嬛這副不矜持的樣子,側臉看了她一眼,小嬛趕忙收斂,想起了太太平日裏的教導,女子應當內斂含蓄,咋咋呼呼實在有失體統。
“早,少坤。”少坤的表情略微一僵,幾日不見太太對他的語氣又恢複到了最初的主仆關係。“還有什麼事嗎?”見他半晌不走,她複又問了一句,語氣和剛才一樣疏遠。
“額……沒有。”
“叫老嚴到書房來。”少坤答應著離開了,看著他的背影懿君的心裏很複雜,那晚她能夠在危機時刻脫險的確是得益於他的出手相救。可是此人身份不明,就拿家中的規矩來說,男仆不得擅自進後院她已經是當麵對他說過了的,可他似乎全然不當回事。想起那晚在湖邊的情形,他竟然直呼她的閨名甚至還抱過她,這樣一個不懂得避諱舉止略顯輕浮的人,在金家進進出出實在讓她心中不安。論理,他是恩人,她原不該這樣猜忌,可自從發生了申炳章那件事後,她實在很難再去相信任何一個外人。不知是自己多心還是怎地,她總覺得少坤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倘若他覺得因為那件事他們之間會有其他什麼更深的關係,那就不得不敬而遠之了。
一路上想著回到書房,老嚴已經等待多時,見大太太來他趕忙起身,記憶中老嚴一直都是這樣,齁著背,一身深色的長褂。“太太您找我?”
懿君略有些過意不去的讓他坐下,讓下人都退了下去,自己方才落座:“昨天晚上,是我不好,你別見怪。”
老嚴沒有想到太太還專門為昨天訓斥他的事情賠禮道歉,心裏不禁一陣感動,他知她實在是心中煩悶無處宣泄才如此的,所以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太太您這又說的是哪兒的話啊……太太,您別怪我多嘴,您原該在城裏多待些日子的,散散心多好啊。”
懿君歎了口氣,搖搖頭道:“我也是實在放心不下這邊,懿蘭也是個不省心的,我最擔心的,是申炳章會伺機報複。”想到此處,她的眉眼警覺地一轉:“他沒有做什麼對金家不利的事吧?”
老嚴一慌,太太果真什麼事都料到了。前不久繡坊的繡線即將用完,正準備重新采購,卻得到供應商不再與金家合作的消息,後來才知這一切都是申炳章所為。情急之下,幸好少坤出手憑借過往的路子聯絡到了新的供貨商,這才使得繡坊的生產沒有被迫中止。老嚴斟酌再三還是決定將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太太,繡線供貨中斷既已發生,那日後保不齊還會發生染料中斷,桑葉中斷的情況。
懿君得知此事後沉默了很久:“他這是逼我去求他了?簡直是卑鄙小人!”
“太太您先別著急,金家再怎麼說在這鎮上也是百年作坊了,另辟新的供貨渠道還不算是難事。當下我最擔心的是鎮上的謠言,萬一傳進了老爺耳朵裏,免不了又會生出新的事端來。倘若申炳章這個無恥之徒再拿這件事相要挾就不好了。”
“老嚴,不瞞你說,自從發生那件事後,我真想一死了之了。”說著,方才還好好的人卻掉下淚來,仔細想來,老嚴竟然是她在這個家中唯一信得過可以傾訴的人。
老嚴見狀著實的心疼:“太太您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凡事都有解決的辦法。依我看,您還是先回上海。等過了這陣風頭,再回來。”懿君自嘲地苦笑著,她知老嚴的建議是為了自己好,可說來說去還是讓她跟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東躲西藏。“紙是保不住火了,與其讓閑話傳進老爺的耳朵裏,我倒情願親口說與他聽。”老嚴沒有再給出過多的建議,在他看來,直接講與老爺並不是個好法子,但太太的那句話也說的沒錯,紙是包不住火的。
沉默半晌,懿君擦幹了眼淚,又恢複了常態道:“你方才說是少坤幫忙找的供貨商是嗎?”
老嚴知道太太接下來準備問什麼便直言道:“太太,其實少坤並不是個普通的司機……我因多年前受恩於他,現如今他不順遂,我才答應替他保密安排了這份差事。他是個狹義之人,我可以向您擔保他的人品。”
懿君擺擺手:“我不是懷疑他的人品,既然是你信任的,自然也就沒什麼了,那晚之事……也多虧了他。隻是……他究竟……算了,既然你已經承諾替他保密,那我也就不問你了。”她思前想後最終還是決定不再打聽少坤的身份,隻是自此她便又欠下他一個人情了。
早餐用完,懿君欲去梅峰山上的觀音廟祈福,今兒是初一,每逢初一十五她是必去山上的。下人們原以為外邊謠言四起的,太太想必也不願出門去任人指指點點,卻不料她還是決定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