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母是鄉下出生,嗓門特別大,也特別粗,因此這吼起來,真的就跟市井潑婦一模一樣,雙手叉腰,齜牙咧嘴。
宓冉揉眉心,嗓子有些冷,“那我憑什麼要有?人家是日理萬機的董事長,而我隻是一個市場小嘍囉,我有什麼本事能拿到人家董事長的電話?又有什麼本事一個電話就能把對方叫來?你倒是說啊!”
從出生至今,大概是她第一次用如此冷的嗓音和母親說話。
然而,狗急了還會跳牆呢,真把她逼急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
“你……”宓母一噎,她當然知道宓冉是不可能有寧董事長的電話的,但是自己那兒子從今天早上就一直在那裏鬧騰,鬧騰得一定要見彥小姐一麵,她是被吵得無奈了,偏偏又心疼兒子說不出狠話,隻好把宓冉叫來,好讓兒子轉移了注意力,把氣撒在宓冉身上。
哪知今天宓冉那麼反常,居然敢反駁她?她一時間懵了,不知道該說什麼。
宓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繞道離去。
“你給我站住!”宓母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想到方才宓冉的態度,怒火席卷天靈蓋,一個吼嗓,大步來到宓冉跟前。
“你什麼態度啊!我是你母親,你居然敢這麼跟我說話?我生你養你二十年,得到的就是這個回報,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啊!”
這嗓門極大,一下子安靜的醫院就熱鬧了起來,其他病房的病人都來到了走廊指指點點看熱鬧。
宓冉的臉上劃過幾分狼狽,她壓下怒火,拉過宓母的袖子,“媽這裏是醫院,我不跟你吵,我們先進病房!”
“吵什麼吵啊!”宓母一把推開了她,“就在這裏!我倒要看看,我生你養你十幾年,就得到這樣的回報,這些人該怎麼看!”
話落,她猛地推開了宓冉,來到場地中央,像個潑婦一樣,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徹心扉地哭喊著、嘶吼著:
“哎呦誒,我的女兒啊,我那麼疼你,你居然恩將仇報,我不就是看你哥哥病了,想讓你這個做妹妹的來看看嗎?你要是不願意可以跟我說啊,幹嘛要在這裏大聲喧嘩,媽那麼疼你啊,你居然說媽重男輕女?你真的太傷媽的心了……”
宓冉纖細的身子一下子就僵硬在了原地,宓母那番哭訴哭得聲淚俱下的,儼然就是一個受害母親的形象。而她——
四四方方都有不同的目光朝她射來,或指責,或鄙夷,或嫌惡,各式各樣的目光就像是火焰一樣席卷著她的周身。
她四肢冰冷,渾身都像是被人砸進冰窖凍了幾天幾夜一般沉冷,火焰與寒冰在她周圍劇烈鬥爭,她忍受著冰火兩重天的滋味,險些就要站不穩。
腳步站在幹淨的白瓷地上,像是被人紮了針一樣,踩在上麵,無處安放。
那些目光……
她目光沉冷,靜靜的看著場地中央,還在那裏大肆哭訴做戲的母親。目光黑黝黝的,卻清亮極了,像是把一個人肮髒的靈魂的都穿透,看透,然後從骨子裏,蔓延出森黑的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