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單是一個新任城主蒞臨就已經夠讓眾人誠惶誠恐的了,而她身邊的,竟然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靈凝者洛維殿下!不少人心中已經預測到了潘侯府的未來。
洛維此刻卻無聲的笑了起來:好一個百裏音凝啊,這一次立的威信可大了去了!不僅僅是當眾懲治了一個品行惡劣的侯門公子,解了城民的心頭之恨,給了潘侯府一個下馬威,更是把自己也抬了出來。一口一個陪朋友散心,現在又說出自己的身份,在眾人眼裏,怕是早已把“洛維”兩個字和“百裏”綁在了一起吧。
“都起來吧。”音凝又淡淡說了一句,潘少然才帶頭站了起來。
“百裏城主初到天權城,身為臣下自然是該表表心意。不知城主可否賞光到寒舍一坐?臣下好將天權城數年來的近況向城主一一稟報。”潘少然說的恭敬誠懇。
音凝略一思忖,正好自己不想去天權殿,跟潘少然回潘侯府,會會那個連皇甫時欞都要懼他三分的潘侯也不是什麼壞事。
於是以眼神征詢了洛維的意見之後,便應了下來。
潘少然架著狼狽不堪昏迷不醒的潘少仁,引著音凝洛維兩人回到潘侯府,剛一進門,便聽到一聲暴喝:“潘少然!你怎麼做的事?!你大哥怎麼傷成了這副樣子?!”
音凝腳下一頓,先是看了一眼潘少仁,青衣沾滿血跡和汙泥,原本梳得一絲不亂的發髻此刻已經被打得亂七八糟。那一張算得上英俊的臉上也已然是鼻青臉腫,因為失血過多而白得像鬼一樣,氣若遊絲。然後眼神穿過潘少然看向聲音的來源。一個四十歲上下體態豐滿健碩的男人便出現在眼前,分明已經鬢角微白,麵上卻都是凶狠的表情,沒有一絲長輩該有的和善和貴氣。隻是一眼,音凝便心生厭惡。想必這個凶神惡煞的男人就是這潘侯府的主人,侯爺潘盛。
音凝當下心中冷哼:怪不得會養出那麼招人唾棄的渣滓兒子,原來是遺傳。
潘少然臉色微變,立刻快步走了過去,一路低著頭,恭恭敬敬的回話:“父親,大哥他在茶莊言行失了分寸,被貴人教訓了下,以示懲戒。”
潘盛聽完臉色大變,更加的暴怒不堪:“我潘侯的兒子言行失了分寸,自然是回來我自己教訓,豈容旁人置喙?!哪裏來的人這麼狂妄,膽敢對我潘盛的兒子動手?!說,是誰?!哪裏來的貴人,是活的不耐煩了嗎?我倒要看看他夠不夠格稱得上你這一聲‘貴人’!”
潘盛顯然被潘少仁的淒慘模樣激怒了,竟然一口氣吼出了這麼大一段話來。
然而,潘少然還沒有開口,音凝清冷的聲音便從他身後傳來過來:“是我,百裏音凝。不知道可有資格擔得起潘二少爺一聲貴人之稱?”
潘盛一怔,抬眼往潘少然身後看去,隻看到一隻白色繡著金線的鞋子出現在台階上。視線再往上移去,卻被一陣突然強起的陽光刺得睜不開眼睛。隱約間看到一個纖細高挑的女子施施然走下了台階,白衣緋發,衣上的紫色流晶晃漾,肩上似乎還有一團純白的雲彩。一步步走的是那樣的沉穩,且周身難掩強壓,讓他一個見多了血雨腥風的侯爺都忍不住的想要後退兩步。
音凝走過潘少然身旁時,特意的看了他一眼,後者卻是不動聲色的低著頭,一臉的恭敬表情。音凝當下換了對他的印象:這個潘二少爺,雖然在潘侯府不受待見,卻是個極有心思的人啊。方才他明明可以直說是自己教訓的潘少仁,可他卻偏偏不明說,而是說了個“貴人”來挑戰潘盛的權威,以達到激怒潘盛的目的,好讓他對自己出言不遜。
音凝一笑,這個潘二少爺,看來並不像外人所說的那樣,是個毫無心機,隻會忍氣吞聲的老實人,相反的,他能忍旁人之不能忍,在潘侯府這麼多年,正是為了養精蓄銳,蓄勢待發,為了有朝一日能一鳴驚人!
音凝不做停留的走到潘盛麵前,冷然的笑著看著他石化了的表情。
潘盛對上了那雙幽如深潭的眼睛,心裏咯噔一聲,竟主動垂下了目光,反映了良久才試探著問道:“方才,姑娘你說你是誰?”
音凝臉上的傲然又重了幾分,一字一頓的說道:“百裏音凝!”
潘盛麵色大駭,旋即想到方才自己所言,立刻誠惶誠恐的行禮請罪:“百裏城主,臣下不知城主大駕光臨,怠慢了城主,請城主降罪!”
音凝冷笑:你個老狐狸,不說“恕罪”,直接說“降罪”,你吃定了我不敢拿你怎麼樣嗎?
“潘侯,人人都道你教子無方不說,還縱子行凶。原本我並不信,不過剛剛聽完你的那段話,看來傳言非假啊。”音凝笑眯眯的說著,眼神裏卻沒有一絲暖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