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見召,小侄本當從命。”陳晟卻道:“隻是賈太尉還在曹彰軍中,生死不知。容兒本答應我陪他去冀州,便能保老大人無恙,如今卻是不行。且容小侄救得太尉護送回京,再請旨來汝南供叔父差遣。”
張遼方知賈詡之事,乃一一詳細問明,便不好勉強陳晟,隻得命人備下幹糧馬匹,送陳晟出營。又與薑維在廣平駐紮兩日,得知曹植與曹真一起出兵幽州,心念汝南防務,這才起兵南歸。
非一日,便到汝南城下,此時李典,樂進二人都已物故。張遼北上,乃是樂進之子,樂琳與文欽二人守禦地方。二人聞得張遼回兵,一起帶人出城相迎。回至城中,張遼回府升帳,詢問近來軍務。其時蜀漢劉備與江東軍馬僵持不下,都無暇北顧,是以不足為慮,隻是文欽稟報魯山城中,司馬氏兵馬頻繁調動,恐有不軌之心。
司馬之心,路人皆知,張遼不敢大意,急忙命人取過地圖,看了片刻,乃道:“如今越騎將軍兵困上黨,吾聞陛下欲一舉滅之,而傾洛陽,河內之兵北上。京畿空虛,惟恐司馬有不臣之心,若舉兵發難,一路無險可憑,旬日便可兵臨洛陽城下,諸公可有良計以備?”
文欽乃道:“司馬不臣之心久矣,如今吳蜀自顧不暇,將軍和不請旨起兵滅之?如若陛下恩準,可使曹子廉,張俊乂二將起長安之兵,出青泥隘口而東,將軍引兵出古城而西。兩下夾攻,司馬敗亡必也。”
張遼聞言甚喜,道:“將軍之言甚是。若能破宛城,吾也可告慰先帝在天之靈。”當日便命人修成表章,一麵聯絡曹洪,一麵整備軍馬,便要興師討伐宛城司馬。
殘陽如血,壺關上下一片喊殺之聲。此關緊依太行山脈而建,左右皆是懸崖峭壁,隻有中間一座三丈雄關。昔日曹彰南下,便知此地易守難攻,故而隻留梁習萬人駐守,以保全上黨,晉陽糧道。那知梁習居然背主忘義,曹休大軍逼近,居然不戰一場,便開關投降。曹彰原以為固若金湯的並州東麵門戶,而且卻反而成了自己糧道上敵軍最堅固的據點。
接連五日,曹彰看著自己的精銳軍士一批批地衝上前去,卻又一片片地橫屍關下,心中既恨且怒。燕代精騎橫掃漠北不假,可是很少打過這等攻堅之戰,加上關內乃是曹氏族子曹休鎮守。此人頗有將才,昔曹操在日便讚曰:“此吾家千裏駒也。”守禦甚有法度。曹彰攻打數日,徒然損失近萬士卒,卻不得越雷池半步。
又一波攻勢被關上抵擋下來,曹彰心中滴血,死傷的無一不是跟隨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部下。他們不曾倒在茫茫大漠,不曾死於烏桓鐵騎,卻終葬身於自己多年經營的並州土地上,亡命於同樣服飾的大魏軍士手下。這究竟怪誰?自己,還是坐在洛陽皇帝寶座上的曹子恒?
“君侯,兄弟們傷亡過重,還是暫時先撤吧?”曹彰猛然轉頭瞪著進言的偏將,頓時嚇得他噤若寒蟬。曹彰揮手一鞭,打在他麵門之上,怒喝道:“你去,你帶人給我衝上去。”
“是。”那偏將衝著曹彰一抱拳,便取刀在手,高聲喊道:“兄弟們,跟我上。”帶著人馬衝向關下。關上頓時箭如雨下,巨石滾木,火油糞汁也傾盆而下。曹彰的部下還不曾衝上關口,便損失有半,也有不少勇士能躲過箭矢勉強登上關防,卻馬上就有幾名,甚至於十幾名的守軍圍堵上來,最終也隻能是力戰而亡。
又經過小半個時辰,這一次的攻擊又以失敗告終,當曹彰看到那員偏將被一塊巨石壓成肉泥的時候,狼嚎一般地大叫了一聲,便要親自衝殺上前,卻被左右拚死攔住。關上關下無數的屍體,空氣之中彌漫的血腥氣息,還有偶爾傳來的一兩聲戰馬哀鳴,都讓曹彰感到徹底地無奈與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