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舒想遍所有,卻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字,身體不由自主地震了一下,便聽老者笑道:“將軍懼耶?”趙舒自覺失態,遂訕訕笑道:“人死如煙消,若要離開如此江山,誰都難免有些不舍。”老者“哈哈”一笑,緊緊盯著趙舒,道:“旁人如此,隻怕將軍未必。”
趙舒聽他話外有話,不禁心中生疑,正要開口詢問,卻又聽對方言道:“將軍何其不智也。生既非真生,死亦未必真死。再者人生百年,誰能無死?將軍位及人臣,享盡富貴榮華,且兩世為人,還有何不足?”趙舒聽得更是驚訝,知道他必然曉得自己的來曆,乃笑道:“老丈所言是極,舒遠不能及。”說著再行一禮,恭聲道:“舒尚有一事請教,望老丈指點。”老者以手拂須,問道:“將軍欲問北去,成敗若何?”趙舒卻搖了搖頭,道:“舒不在意成敗如何,隻問三軍將士死傷多寡。”
“哈哈。”老者朗笑數聲,道:“將軍上應天象,本有雄圖之業,奈何一味求‘仁’,才俄延今日仍不得誌。此番北進,乃天機,將軍還是自己去體驗吧。”趙舒聽後心中略感沉重,但還是謝道:“多謝老丈真言。”老者又複道:“此雖天意,但也需人為。豈不聞‘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乎?將軍仍須努力,老夫言盡於此,就此告辭。”言罷便要轉身離去。
趙舒有心挽留,但又覺得對方已經說的十分清楚,自己若再多問,便顯得有些貪心不足,隻好再拜,道:“恭送老丈。”無名老者見趙舒如此輕易便放自己離開,倒略感吃驚,竟又不走,反問道:“將軍不問結果如何?”趙舒也是一怔,隨即笑道:“老丈適才不是已經見告,有‘死’而已。”
老者心中更覺得詫異,凝視趙舒良久,才微微搖頭,道:“天道無常,時時變幻。將軍若是有心,此字亦並非便是將軍結果。”趙舒聽他言外之意,似乎可以免除自己“死”之厄難,心中自然歡喜,便要再開口詢問,不料那老者說完這句話,舉步就走。趙舒急忙出聲喊止,對方卻並不回答。見那老者轉眼便走入林中,趙舒急忙追上前去,轉過幾棵古樹,卻哪裏還有對方的身影?
趙舒仍不死心,又高喊了幾聲,卻始終沒有回應,隻得獨自回轉,來會呂容眾人。行不多遠,聽得人馬聲響,正是呂容久不見趙舒前來,又聽得他出聲大喊,便帶著家將複來尋找趙舒。兩廂見麵,趙舒無恙,呂容心中稍安,便一起上馬,下山望雒城而來。趙舒心中仍在回想那老者的每一句話,所以一路無話,倒是呂容見他不語,乃道:“適才安國來過。”
關興奉命在外郡巡視,數月不見,趙舒聽到他的消息,急忙問道:“現在何處?”呂容答道:“當時你不在場,我隻說你在姐姐墓前獨坐,不想有人打攪。安國便向著方向拜了幾拜,又複離去。臨走讓我轉告你,他也要隨軍前往漢中。現在想必已經到了雒城軍中。”
蜀中原無多少大將,難得關興要隨軍前往,趙舒心中自然高興,何況又多日不與他相見,便下令加快速度,趕回城中。呂容卻出聲喊止,讓眾家將先行,才私與趙舒道:“安國來時,滿臉怒容,眼光之中更透著一股殺氣。你還是小心些為好。”趙舒知道呂容不會危言聳聽,卻又不願意相信關興,當真要來殺自己,隻得重重歎息一聲,搖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