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的下午,蕭沉接到了張偉的電話,說是在大橋上見。蕭沉到的時候,徐子寒和張偉已經在了。
“怎麼?”蕭沉問,“有什麼事麼?”
張偉雙手搭在欄杆上,凝望著河水流去的盡頭。
“張偉要走了,”徐子寒說,“去浙江打工。”
東方的夕陽越來越紅,水麵上波光粼粼,偶爾駛過幾艘運沙的船隻。三人沉默了許久,張偉終於開口了:“本來高考之後,大家也是要各奔東西的,我隻是提前走罷了。”
“為什麼不參加高考?”徐子寒很想知道答案。
“明知道是死路,我又何必走下去呢?”張偉說,“何況這條路也很不好走。”
“那我,又何去何從呢?”蕭沉心想。
血紅的太陽終於在遠方的山頂隱沒,餘輝漸漸收斂了,橋下的河水好像變緩了許多,被某種力量拉扯著向著太陽隱沒的方向流去……
張偉就這樣走了,走得幹淨利落。蕭沉心裏像沒了什麼,又多了一個憂鬱的理由。對於張偉的離開,張鋒也是頗有感慨的。見張鋒在辦公室裏發呆,陳菊主任問:“張老師,想什麼那麼出神?”張鋒回過神來,笑了笑,說:“我在想,這些孩子們本是人生中最天真爛漫,最青春激昂的時候,卻被高考逼得這麼辛苦,有些殘忍啊。”
“哦?”陳菊問,“您怎麼會這麼想呢?”
“我覺得現在高三的學生壓力太大,而且考不上的人有許多也並非庸才,這樣未免可惜……”
“要成才當然要承受壓力,”陳菊嚴肅起來,說,“溫室裏的花朵,將來怎麼經曆風雨?還有,要接受高等教育,當然要有一定的學習能力,否則學不來國家不白培養了嗎……”
陳菊的話還在繼續,張鋒已經聽不進去了。他在疑惑,中國這樣的教育方式,究竟是會陪養出社會所需的人才,還是會教出一個個按部就班的書呆子。
受傷都這麼久了,林默還沒來上學。張鋒覺得有必要到他家去做一次家訪。
張鋒到林默家的時候是下午,家裏隻有林默和他媽媽周豔。周豔請他進門的時候,林默正在陽台上曬太陽。聽媽媽說老師來了,連忙到客廳來。張鋒和周豔聊了些林默平時在家的表現,就讓她忙自己的,他要和林默聊聊。
張鋒打量林默,見他身上的傷大部分好了,隻有左手還綁著繃帶,吊在胸前。
“林默,傷怎麼樣了?”
“差不多了,我決定明天去上課。這幾天輕閑的日子終於過去了。”
“怎麼?”張鋒說,“舍不得這幾天的輕鬆的日子?”
林默若有所思,忽然說:“高三的學生,大多不會像我剛才那樣悠閑地曬太陽,他們曬不起。”
“這我倒不同意,”張鋒說,“不是還有周末嗎?我可不相信大家會夜以繼日地學習。”
林默笑了笑,說:“老師,您教了這麼多年高三,難道還不了解同學們嗎?他們平時忙著學習,周末忙著上網,看電視,哪裏還有時間浪費在休息和曬太陽上。”
張鋒聽林默說完,覺得倒也一針見血。現在的學生,恐怕連自己睡覺的時間都不放過了。是啊,不管多懂事的孩子,他也擺脫不了孩子的天性——玩。在學習之餘,大家都會抓緊時間做自己喜歡做的事。而休息,便成了一種奢侈。
林默回來了,大家也是問長問短。其實林默很早就用短信向韓萱表達了歉意,韓萱很開朗,說事情過去就不要再想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