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謹閣。
尹念安坐在自己的房間裏,靜靜地回想著剛才尹衝對自己的囑咐。她知道,從她來到這個世界以來,王府裏的人都瞧不起她,而最大的原因就是她無權無勢。但她沒關係,她寧願所有人都沒有要巴結她的心,這樣她就不必去猜忌,不必去想誰是真心,誰是假情假意。在她落魄之時,最能看清楚所有人的真麵目。
算起來,她在尹王府內也生活了九年了。雖然她平日裏不甚言語,但她已在暗暗地觀察每一個人,並且她有足夠的自信能夠掌握每個人的性格。譬如她的父親尹衝,雖然單字為衝,為人卻一點都不衝動,做事小心謹慎,滴水不漏。她知道,尹衝在密謀練兵,試著與各地藩王勾結,正在等待時機造反;譬如他的大娘,尹王妃,雖然已將近不惑之年,卻仍然風韻猶存,每逢初一十五就上山祈福,每逢佳節就開倉濟民,在百姓中名聲甚佳,為丈夫贏得不少民心。當然,能成為尹王妃,而且數十年地位穩固,自然不是簡單的人物。在她看來,尹王妃根本就是個麵慈心惡的女人,而且還是個相當聰明的女人。她本來就是楚地首富的獨女,相信尹衝當年娶她,不單時為了她的美貌,更是為了她的財富,為他日後的舉事準備充足的資金。想必尹王妃也是知道這一點的,故而即使尹衝的姬妾一年又一年地進門,為何她卻從不吵鬧。不過,雖說尹衝娶了無數姬妾,他的子嗣卻是少得可憐,隻有一子二女,其中的一子一女都出自尹王妃,不用想也知道是尹王妃動的手腳;又譬如她的長兄尹磊,名字取意雖是光明磊落,但性格卻截然相反,以她所知,王府中已有不少婢女被其糟蹋了,卻無人敢站出來,當然,站出來亦是徒勞無功的,指不定還會丟了王府的優差。曾經他就欲指染她的兩個丫頭,幸虧傾城懂武,亦傳授了一些防狼術給無雙,她也自配了一些藥粉給她們,她們才得以保護自身;再譬如比她年長兩個月的姐姐尹辛夢。從小她就是王府的驕傲。她的美貌遺傳自她的母親尹王妃,所以尹辛夢很驕縱,什麼都要。而尹王妃從小就請了楚地最後的師傅教她琴藝和舞蹈,欲要培養她成為最出色的大家閨秀。當然,尹王妃存了什麼心,她想她是知道的,可能她想要尹辛夢站在天底下最尊貴的位置:青羅國皇後之位吧。隻是,這一次到底是她失算了。皇上選妃,尹衝卻把她嫁進皇宮。雖然至今為止,她還不知道尹衝把她嫁進皇宮的原因,但她不會愚笨到去相信尹衝的話。不過,尹衝這樣做倒是幫了她一個大忙。隨著歲月的流逝,她日漸發愁,想著到底如何才能接近秦君寧,助他一臂之力,以完成她來到這個世界的任務。
想到這裏,尹念安的唇角不自覺微微上翹。這一個得意的笑容,正巧落入了正站在門口的尹辛夢的眼裏。
本來,尹衝把這個長相普通性子古怪的妹妹嫁進皇宮,已經讓尹辛夢十分痛苦了。現在,原想到丹謹閣對這個妹妹進行一番發泄的,卻無意中看見她暗地裏的得意笑容,更是令尹辛夢火冒三丈。不再顧及王府大小姐的身份,尹辛夢大步流星地走進尹念安的房間,伸手指著她罵道:“尹念安,別以為你快要嫁進皇宮成為皇上的妃子,你的好日子就會到了。哼,你母親不過是個低賤的醫女,連帶你的身份也不可能尊貴的。在皇宮裏,即使你是個娘娘又如何?你的真實身份是不會變的,無論如何,你都是低人一等,不過是個庶出的王府小姐,無權無勢,與宮中的宮女有甚區別?”
尹念安本來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突然聽見罵聲,便立即回過神來,抬頭一看,卻是尹辛夢。自從婚嫁的消息宣布後,尹辛夢就從不讓她有一天清淨日子過,不用想也知道她是來找晦氣的,遂又低眸,緩緩拿起桌上的茶。本來,對於尹辛夢的無理取鬧,她也習慣了,一貫不予理會。畢竟,尹辛夢罵她,不過是想讓她不快,那她為何要遂了她意?無論什麼,隻要不放在心上,別人也就奈你不何。隻是,罵她也就罷了,為何還要罵她的娘親沁夫人?百行以孝為先,怎可讓人如此欺悔了自己的母親?這口氣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吞下的。故而,尹念安緩緩地放下茶杯,抬眸望了尹辛夢一眼,又把視線轉回茶杯,似是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茶杯,冷冷地說:“哦?看來不懂的人是姐姐。即使念安以前身份不如姐姐尊貴又如何?即將成為皇上的妃子的人是我,明天我就會嫁入皇家,若是幸運,能為皇上孕育子女,那麼,我的後嗣便是皇子皇孫。可是姐姐你呢?還有,這一次,估計也是姐姐最後一次喚念安的名字了。且不說你我姐妹倆日後是否還有機會再見,即便再見,姐姐恐怕也要改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