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我們散了之後，市裏卻不給我們工人解決這些問題，那我們又應該怎麼呢？”
“既然市長讓我給大家表個態，你們就應該相信市長，相信我們的政府。”曾一飛義正言辭地說，“還有，你們都是長著一雙腳和一雙眼睛的人，如果到時候你們發現廠裏拖欠工資的事還是得不到解決，那你們軀幹下的兩隻腳還是可以把你們帶到區委區政府來的，到時候你們不是還能繼續鬧騰嗎？現在政府都表態了，就是要給你們發工資，撥款也需要一定時間，你們總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丟下來在這裏瞎等吧？”
潘林華被曾一飛這麼一說，連忙點著頭說：“領導說的是，領導說的是。”
見潘林華答應幫忙說服工人們先回去，曾一飛這才滿意地笑了笑說：“潘林華同誌，那就麻煩你了。如果沒別的事情，你就先去忙吧。”
潘林華卻並沒馬上離開，而是頓了一下，道：“可是領導，我還有一件事想跟您反映一下，希望你能幫忙把我們這些工人的心聲轉達給市長。我們濱水化工廠目前都已山窮水盡了，就算這次市裏幫幫工人們把工資發了，那我們下個月，下下個月的工資怎麼辦？這一點總應該給我們一些保證吧。總不能讓我們這些工人經常連續幾個月不發工資吧？”
曾一飛倒吸了一口氣，說：“是呀，這倒是個嚴肅的問題，濱水電子廠的生產和銷售完全是成反比的，你們是濱水電子廠的老職工了，相信你應該也聽說你們領導的一些想法吧？”
潘林華搓了搓手掌，說：“其實我早就聽說了，廠裏馬上就要破產，待電子廠一破產，我們這些工人都要下崗。所以，我們這些工人才會聚集到區政府討說法的。領導您不知道，我們這些人都是給國家產業賣命了大半輩子的人，一旦下崗的話，我們……我們下半輩子該怎麼辦啊？”
曾一飛說：“濱水電子廠是咱們濱江數一數二的產業標杆，怎麼會倒閉？任何企業都會資金不足的尷尬局麵，你們怎麼能因為廠裏一時發不出工資，就認定廠裏要破產呢？”
潘林華說：“這都是我們廠裏的一些幾個領導說的，我……”
“到底是誰在散播這些不利穩定的傳言？你跟我們說說，我們一定請示上級領導，嚴厲調查這個事情。”一邊的唐青青似乎看出了一點端倪，馬上就超潘林華質問了起來。
隨著唐青青義憤填膺的聲音一爆發出來，潘林華連忙改口道：“領導，這……這……這我們那裏知道具體是誰在傳播啊？都說我們這些基層人員沒事的時候私底下傳來傳去的。”
曾一飛並沒像唐青青那樣刨根問底，而是淡淡一笑，說：“人家都說無風不起浪，你們竟然聽到這些風聲之後就馬上鬧騰，這中間肯定有什麼依據吧？還有，你們既然能聽到破產的傳言，想必你們廠領導對破產後的善後手段的傳聞，也一定聽到一些吧？”
潘林華說：“領導，您想知道的依據倒是有的，之前廠裏開過一次會議，會議上研究過兩個方案，一種方案是讓我們這些工人裁員掉一些，然後和其他的國營企業整合。第二種方案其實更好，能保證我們這些工人都不用下崗，但我們廠裏的有些領導堅決不同意，所以所有的問題才被擱置了這麼廠時間。”
曾一飛故作認真地說：“是嗎？既然有更好的可行性的方案，為什麼你們領導不同意？”
潘林華說：“第二個方案是牽扯到萬氏集團要收購濱水化工廠的，聽說萬氏集團為了能收購了我們廠，他們還保證讓我們這些工人一個都不下崗。並且，一旦萬氏集團收購了濱水電子廠，我們這些工人今後的養老金、退休工資等等都可得到保證。”
唐青青一聽潘林華的話，就不滿地搶過話頭說：“讓私人企業收購國有企業？你知道這樣做會造成怎樣的後果嗎？搞不好會鬧得國有資產損失。你們這是飲鴆止渴的行為，為了你工人那一點點的利益就拋開國有企業的利益，你們領導要是能夠同意的話，那就太對不起國家幹部這個身份了？”
麵對潘林華愚不可及的想法，曾一飛卻並不以為然，工人嘛，其實和農民沒什麼區別，中國的農民幾千年來所形成的個性，不就是自私自利嗎？他們需要的不過是一個能夠讓他們感覺到溫暖的家而已，如果以所謂的國家大義、集體利益的標準去評判他們，就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
曾一飛淡淡一笑，說：“嗬嗬，青青同誌這麼說就有點過啦，現在的社會都在講資源整合，如果私營企業能給濱水電子廠注入大筆的資金，讓濱水化工廠的問題得到解決，這未免不是一件壞事嘛。”
說完，他又一臉和氣地對潘林華說：“潘林華同誌，濱水電子廠的問題該如何處理領導們自會研究。既然你們已經知道市領導的態度了，就麻煩你去幫忙把工人們勸回家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