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七日亂(4)人情冷暖
劉曉明突然體驗到保姆這個職業的辛苦了,他每天奔波於南大與藍帶街之間,那捷安特都騎出了大奔的感覺。一路鈴響一路情,生活就這麼奇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竟然能改變人們的生活。
早晨鐵定給孩子們準備早餐,然後快車趕往南大,晚上要帶秦樂到市人民醫院輸液,醫生開了七天的針劑,怎麼也不能給秦樂留下後遺症。秦樂治療的費用,自然是他全部友情讚助的,李奶奶不在家,徒壁四空的家裏,暫時拿不出二百多元。龐大爺就靠擺攤來維持家人的生活,陳晨他們也不好開口,可是龐大爺依然給秦樂送來隻鹹水板鴨,說是給樂樂滋養身體。窮人的友情,往往更可靠,他們不計成本地雪中送炭扶危濟困,隻為一個“情”字,遠比為富不仁的市儈之輩仗義。民間自古有語,仗義多是屠狗輩。
連續三晚上請假外出,孔琳的臉色非常難看。課間她讓劉曉明來到辦公室裏,質問他到底為什麼頻頻外出?劉曉明不想告訴她真相,李奶奶家的情況畢竟非常特殊,他們不需要廉價的同情;他隻能捏造理由,滿臉真誠告訴孔琳,他做家教的學生家裏出事了,他父親出差在外,母親生病住院,他需要晚上陪著孩子。
孔琳奇怪地問:“那孩子難道沒有親人嗎?難道隻能靠你,一個在校學生?”
劉曉明一攤手,無可奈何道:“特殊情況,我也沒有辦法。”
孔琳今天穿著西服,青色的外套下套著黃色的羊毛衫,雪白筆挺的襯衣,更顯得她眉目如畫,清雅俏麗,玉麵朱唇,長發飄飄,好一個優雅多姿的都市麗人。最近她正忙於準備考研,去年考研失利,使她的愛情夭折生活破碎。痛定思痛後,她如鳳凰涅槃般獲得重生,今年她仍要做作最後努力,重新衝刺金陵大學,期待回到那所令她傷心的城市。愛情的夢破碎了,她與父母的關係反而更親密了,曾經的懷疑隔閡消失了,思鄉之情愈來愈重。
她修長的手指正撥轉手中的筆,黑白分明的眼眸,緊緊地盯著這個男孩的臉。很多時候,她覺得這個男孩非常成熟,她親眼目睹他一路的跌跌撞撞,卻又能快速地成長,在內心裏她非常信任他,期望他能順利地在南大生活。
她仔細叮囑了他幾句,劉曉明快速離開了她的辦公室。看著他的背影,她輕搖著頭,這個男孩子,更多的時候像個謎,隻等她耐心揭開謎底,相信他能帶給自己更多的驚喜。想起那個迷醉的夜晚,想起那個深情的擁抱,她的玉臉霎時酡紅一片,摸著自己發燒的臉龐,她緊緊地握著拳頭:臭小子,你還沒有給我個交待呢?
劉曉明在傍晚時帶秦樂到了人民醫院,他在自習課上玩起了失蹤。這已是第五天了,秦樂的病情明顯好轉,他的咳嗽減少了,胸腔間呼吸也順暢了許多,再也聽不到那種粗重的喘息。
他在秦樂在輸液室裏,邊看著電視,邊聊著天。市人民醫院的硬件建設挺不錯的,在“醫院如家,溫馨生活”的管理理念下,在每個輸液室裏,都配上了17英寸的長虹彩電,屋裏花草繁茂,讓病人在治療時能享受家的溫馨。秦樂在這裏看大彩電,享受著美味的零食,倒有些樂不思蜀的味道。
這時走廊裏突然激烈的爭吵聲,伴隨著女孩的哀求聲。那個女孩的聲音非常熟悉,劉曉明探頭一看,原來是南大中文係的邵小含,那個丁香般溫婉的江南女孩,現在她正拉著醫生苦苦哀求,那個醫生不耐煩地嗬斥著她。
劉曉明趕緊迎上來,他拉住邵小含:“學姐,發生了什麼事?”
邵小含淚眼中,並沒有馬上認出劉曉明,她的眼睛紅腫,有些失神地望著這位陽光男孩。劉曉明趕緊解釋道:“我是南大英語係的劉曉明,我們在陳園遊覽時見過麵的!”
邵小含突然醒悟到了,她捂著嘴傷心地說:“我媽媽擺攤時被車撞了,肇事司機逃逸了,現在她還左腿骨折,肋骨折斷了,在醫院接受治療呢。現在我們拿不出手術費,醫生不給她治療。”說著她的清淚常流。
原來邵小含的父母是市紡織三廠的,工廠效益還好的時候,會在年節發放點福利,保溫瓶啦毛巾被啦,盛夏時發消暑的茶葉……後來就沒有這一切了,工資也開始拖欠。東南亞金融危機後,國家對老紡織企業進行進行限錠壓產,三廠的效益滑坡直下,邵小含的父母都先後下崗了。曾經輝煌的紡織三廠它開始沒落了,產品積壓嚴重。有的年輕工人找不上對象,隻好回鄉下老家去娶。而與它相臨的卷煙廠,不但沒有受到任何衝擊,反而日益興旺,成為本市的經濟支柱。煙廠工人們擁有的寬敞住宅和豐厚收入,讓生活捉襟見肘的紡織工人們自慚形穢。